浊羽先一步进入结界,指了指半空高悬的人,道:“若你乖乖取出泪丹,他便可毫发无损。”
邵慕白当即飞了过去,冲里面大喊:“无迹,你现在怎么样!”
段无迹正被锁在长生锁中,铁链缠绕成一个球形,密密麻麻,二人只能在铁链交错的缝隙相见。
段无迹盘腿坐在里头,身子挺得笔直,气韵如常,“我还没聋。”
邵慕白见他身上没伤,说话也中气十足,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邵慕白。”段无迹忽然叫他。
段无迹的目光穿过狭小的缝隙,直勾勾看他,眼神笃定,“不准你把泪丹给他们。”
邵慕白为难,他当然也明白泪丹的重要性,尤其冥君告诉他种种之后,这珠子更是不能落到东皇归一的手上。但,现在段无迹身陷囹圄,性命岌岌可危,他又不能为着这一颗珠子,当真就不要他的命了。
“可是——”
“——没有可是,这东西你找了这么久,是你的心血。”
“你同样是我的心血。”
“你没必要护花瓶一样护着我,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又不是好惹的。”
“无迹,这不一样。那浊羽的法术比浊魂更高一筹,更别提他招募了这么零零碎碎的野鬼小兵。贸然动手,我们的胜算很低。”
“那就打。”段无迹倒是说一不二,半点臣服的意思也没有。“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更不喜欢你因为我被牵着鼻子走。”
段无迹一直是这性子,前世到了最后关头,分明只用向武林盟臣服就可逃过一死,但他却一直到断气都没有开口乞求。
邵慕白听了很是感动,因为两个不喜欢,他居然占了那个“更”。
“无迹。”他的喉咙滚了滚,道,“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就够了。”
段无迹听不出他话里的用意,问:“你有主意了?”
邵慕白颔首,“在我心里,不论什么东西,都没有你的安危重要。”
段无迹愤然跪坐起来,扒着铁链瞪他,“你要干什么!”
邵慕白温柔地看着他,伸进空隙里握了一下他的手,权当告别。
随后,足下一点,飞向不远处的浊羽。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保证,段无迹不能伤到一分一毫。”
浊羽很是镇定,似乎早就料到结果一般,“这是当然。”
段无迹在长生锁中狠狠一捶,发出铜钟落地的巨响,在空旷的结界里发出一连串回音。他要说什么,出口的话却被长生链彻底锁在里头,只听得嗡嗡的声音。
邵慕白且不管这小魔头怎么阻止,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
“鬼妖呢?”
既然人都抓了,那么他们应该也掌控了鬼妖,万事俱备,就等着他来取泪丹了。
邵慕白曾问过冥君,这泪丹究竟有什么来历,为何只有他邵慕白一人能取。冥君告诉他,这是女娲造人时留下的一滴泪,法力无边。只是后来破碎成四份,分落各地,这才有了四颗泪丹。
那时,白祭还是个稚嫩的少年,瞧上去只有凡人的十二三岁大小。
他见女娲落泪时,递去了一张帕子。说,“姐姐生得如此好看,当多笑笑。”(从小就会吹彩虹屁)
女娲见他心地纯良,便将泪丹的法力拨了一些给他,也因此,于他额前留下一块火红色的图腾。
换言之,他法术的起宗,乃至于他后来修炼得炉火纯青的法术,与泪丹是同源的。
这也能解释,为何当时鬼祖吞噬泪丹掀起动乱时,他白祭会义不容辞站出来。
这些都是冥君告诉他的,毕竟他此生为凡人,上神的记忆尚且封印着。
他其实觉得可气,既然冥界危在旦夕,那何不终结了他这劳什子劫难,直接恢复他的上神身份?
然而冥君却道了语重心长的一句:“天界有天条,冥界有冥规。自你踏入凡人轮回的那一刻起,想要恢复神职,只有历完劫难,魂归地府,方可算终结。”
邵慕白好奇,“就不能破一次例?”
“历劫的又不止你一个,若开了你这口子,让其他历劫神仙情何以堪?”
邵慕白嘁了一声,“说的好像有神仙同我一起历劫一样......”
冥君一哂,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邵慕白停在浊羽跟前,暂且抛去这许多回忆,又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普天之下,碧落黄泉,只有我邵慕白能取出泪丹。在我施法的途中,你们最好离远些,莫来打搅。”说着眼神看向那在结界口低嚎的野鬼,“发出声音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