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到这种糜烂程度,纪浩然那日复一日的壁上刻字自然是坚持不住了,然而他一觉睡过去的,就是自己也不知道那正字那三横两竖刻得断断续续,某天纪浩然一觉起来眯瞪着眼走到山壁前,刚刚捡起画墙的石子,便叫白底一爪子打落在地,纪浩然还迷糊着,自然而然的低头去捡,谁知道手臂刚刚抬起来,白底又是一尾巴抽上来,接连两次被捣乱,纪浩然当场清醒过来,这才看清石壁上居然比他上次刻的笔画多了两笔在上面。
这一惊真真是非同小可,纪浩然整个人都被白底唬住了,续黑地会烧火做饭之后,如今又多了白底自学成才,纪浩然觉得自己整个脑门都是黑压压的线,绵密如同山dòng外的雨丝,无有断绝,无有穷尽。
在纪浩然为发现白底的自学成才而惊讶,进而看金鬃都多了三分景仰的时候,雨季毫无预兆的结束了,就跟它来临时一样突然。与上次一样,瓢泼大雨毫无预兆说停就停,但是因为山崖上倾泻下来的洪水,所以这个变化并不明显。还是浩然从刻在涵dòng里的石壁上发现正字与上一个雨季的个数差不多了,时时刻刻留意外面的雨声,才在雨停的当天及时发现端倪。
这个发现让浩然很是松了口气。这几天金鬃他们又开始递减进食口粮了,虽然没有像上次那样最多拖长至三天才吃一顿,但是依靠断炊与节食的方式度日,总是一件叫人心里发虚的事儿。
山dòng外的瀑布还轰隆隆的从天而降着,这样的声势浩大,即使外面雨已经停了,浩然也没法要求金鬃他们马上就出门打猎补粮,所以只能无所事事的看上一会,就转回涵dòng。
路过石涧的独木桥之前,浩然qíng不自禁的又看了一眼桥这头的木头架子。
那上面只剩最后两扇huáng羚貘ròu排了,撕碎了扔到石chuáng大锅里炖熟了勉qiáng够现在的他们一家六口大快朵颐一顿的,浩然忍不住扭头回望了一下欧迪。自从进入雨季,欧迪虽然回到山dòng中,但是也不知道是金鬃的qiáng制要求,还是他离开山dòng之前就睡在dòng口以至于在那个位置睡出了感qíng,这一趟他还是把窝絮在dòng口,随着他的身体在这个雨季以面团发酵似的高速狂抽疯长,以前能容下他的dòng壁凹槽早就塞不下他一只脑袋,此时虽然没jīng打采的趴在那里,却也结结实实的拥堵了dòng口的半边江山。
浩然是真的很为它难过。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浩然虽然不明白欧迪的生长为什么会这么迅猛,但身体的高速发育原本就需要大量的进食来补充抻骨拉筋的消耗,然而欧迪偏偏摊上了这么个食物短缺的季节,就算只有十来天,想来也是很够他喝一壶的,才会导致他现在一点jīng神都没有,整日只管懒洋洋趴着动也不动一下。
他回到shòu皮地铺上,三转两滚,又窝回金鬃身下,没多久,连拱带蹭的把金鬃推翻成肚皮朝上,然后自己夹手夹脚的爬上去躺了,这才长舒口气感觉到几许惬意。自打雨季莫名其妙的二度来临,山dòng里就有些返cháo,平白躺着总觉得凉飕飕的不说,shòu皮地铺也有些cháo湿,躺在上面凉丝丝cháo乎乎,纪浩然本来就睡不惯,再兼担心搞出风湿之类的毛病,就越发的让人不敢多待,可这山dòng里就这么大片地方,金鬃他们都在家的时候又极端不忿浩然去阁楼里独自逍遥,所以浩然现在总喜欢就近推翻了某只晾出肚皮来给他当chuáng铺,还别说,软软温温又身长体阔的一只,睡了他上去居然也刚刚好。
如此消磨时间,瀑布正式断流虽又用了两天,但也过得倏忽来去的快。重见天日的时候,浩然顿时有种再世为人的酣畅淋漓。虽然山崖被瀑布冲的有点秃,谷底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浩然看见所剩不多的洪水顺着水道源源不绝的流进温泉广场的那个嗜ròu池子里,一时间也只能哑口无言。
从谷底的水道走向很明显就能看出,这两个来月从山崖上冲下来的洪水都被那个食ròu的水池子吞噬了,而不是浩然早前以为的流经山谷又肆nüè往地势更低的地方,从没想到那个仿佛有生命的嗜血池子还能有泄洪的作用,只是不知道那下面通向哪里,才能把那么大的水量都消化得无影无踪。
在崖底站了一会,抒发了两个月不见天日的郁郁之气,浩然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这天,它居然还是yīn的!
浩然记得很清楚,上次雨季在雨停的当天天空就放晴了。虽然他没在第一时间发现雨停,但是在瀑布断流的前两天,山dòng外的天空明显比下雨的那些天明亮了很多,而现在明明大雨已经停了两天,可是天空却yīn沉沉的,灌了满满一兜铅的云团看起来就厚重不堪,低低垮垮的在压在大地上,好像随时塌下来,倾倒出另一场洪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