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我也会有被人软禁的一天,而南宫遥做到了。手指轻轻抚上池边盛开的红莲,不由想起雨霖楼的那晚,手绘红莲,翩翩起舞,那是第二次见他,他三千金解救我尴尬的处境,细心备好的女装让对我他陡生好感,从此视他为至jiāo好友。谁知他根本是别有居心。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知道是他,没有回头。
“喜欢吗?”
温柔地如这夜色般的嗓音,轻轻地从身后的方向飘了过来。
“你是问我喜欢这花呢?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侧头看他,眼神冰冷而讥诮。
好像这人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自从认识他以来,都是一样的打扮。但又不可否认,黑色最衬他的气质,沉稳中带着狂肆,慵懒中透着优雅,俊美惑人。
暮色下,他如墨的眸色微微带笑注视着我。其中的温柔并没有因为我讥讽的语气而褪色半分。他走到我旁边,学着我席地而坐,“喜欢这红莲吗?若喜欢,我摘给你。”修长的手指一伸一捻,一朵盛开的红莲便送到了我面前。层层的花瓣,由外向里,由浅红递变为深红,其间花蕊居然是嫩绿色的。据说这种莲叫做美人醉,万金难求一朵。如今他随意地攀折给我……
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再珍贵的花,也比不上自由重要。
他的手伸在半空,似乎有些僵,大概是料定了我不会接受,便想收回。我却伸出手将花接了过来,送到鼻下嗅了嗅,淡淡的清香。抬眸对他一笑,“谢谢,很美,我很喜欢。”成功地从他脸上看到了愕然,进而是狂喜,“暮儿……”这些日子他对我百般讨好,而我不是冷脸相对,就是恶语相加,这是第一次对他如此和颜悦色,他笑得开心,彷如得了夸奖的孩子。
我仿佛被那笑容灼伤,淡淡地别过脸去,看向那一池的莲花,“这莲花真美,你再摘一朵给我可好?”
“好!”他慡快地应声,便又要去攀折。
“等等,”我止住他,抬起头,炸着水雾般的双眼,轻声说道,“我不要池边的这些,我要那里的……”莹白的指尖指向莲池的深处,那里红莲妖娆,白莲濯濯,开的格外繁盛。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好!”我看着他跳下莲池,试图去攀折那朵最艳的莲花。“不,不要那个,我要那朵……”他扬着手里的白莲,我微笑着点点头,看着他游近,攀在岸边,尚未来得及抹去脸上的水珠,仰头将手中的莲花递给我。我微笑着接过,然后撕碎。白色的红色的花瓣扬了他一头一脸。“其实我原先很喜欢莲花,如今却恨之入骨。”他的神qíng有些呆愣,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想……你应该是知道原因的吧?”
我转身朝屋里走去,纷扰的花丛中,一个美丽的女子静静地看着。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我懒懒地歪在梳妆台前,任她给我梳理一头墨似的长发。清理光亮的水银镜中,那个一脸慵懒的女子明眸善睐,肌肤如玉。被囚禁的这一个月,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南宫家的秘药居然比大内的还好使,擦在脸上,伤疤一日比一日浅淡,如今几乎看不出来,若是敷上一层薄粉,更是半分痕迹也无,看来假以时日,便能恢复花容月貌。
“什么何必?”我挑挑眉。镜中,身后的女子芳菲妩媚,美丽动人,怎么看也不像个丫鬟。可是偏偏的,她就是我如今的贴身丫鬟,负责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奴婢从来没有看见公子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过……”
我眸光一闪,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就该感激涕零是吗?”在笼子里婉转啼鸣的是huáng莺,不会是雄鹰。他如今对我再好,我又怎会忘折翼之痛?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低着头,露出一段雪颈,“只是……奴婢认为,女子一生的梦想,不就是嫁一个好夫郎吗?”
“女子一生的……梦想?”我无声地默念,目光飘往庭院,那个黑袍的男子浑身湿透,站在莲池边,遥遥地向这里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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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卧在花丛中,手里勾一白玉酒壶,手腕轻扬,一线酒液入喉,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这花雕果然美味,让人yù罢不能,据说绍兴风俗,若是生女儿,便在院中埋下一坛酒,日后女儿出嫁,再将酒挖出来,用来宴请宾客,名为女儿红。若是女儿未及出嫁便夭折,这酒便称作花雕。花雕——花凋——倒是个贴切的好名字。微风chuī来,扬起满园花瓣,眼睛垂闭着,嘴角勾一抹浅笑,听任那簌簌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那人似乎不想让我发现,故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偏生一时踩着树枝,一时差崴脚,低呼声时不时地传来,清清脆脆,听来似乎是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