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刚一说请大夫,爹就发了火,把茶碗都砸了,我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你先在这儿照看一下,我悄悄去找大夫问问看,若是能开些药回来最好,若是不行,咱们就再想别的法子。”许老四低声说道。
许玲子现在已经没了主意,自然许老四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拧了个帕子给许老二擦了擦脸,在一边叫了几声,见人完全没有反应,眼泪就又顺着脸颊滑下来了。
许老四去了半天才回来,悄悄溜进来问:“怎么样,人醒了么?”
“四哥你咋去了这么久!”许玲子心焦地埋怨道,“二哥到现在还没醒,会不会是真的打出毛病来了?”
“应该不会吧……”许老四又不是大夫,哪里说得好这个,胡乱安慰道,“村里那些个皮小子,还不都是被家里从小打到大的,你见谁真被家里打出毛病来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瓷瓶道:“这是大夫刚才给配的药,说让我先来给二哥擦一下,你去帮我兑盆温水来,我给他擦擦身子再擦药,你一个姑娘家的,就别在跟前儿了,回屋去一来帮我望着点儿风,二来若是有机会,也尽量劝劝爹,二哥虽然有错,可这件事已经出了,让他知道教训就好了,还是尽快揭过去吧……”
“我哪有那个本事能劝得动爹啊……”许玲子低声咕哝着,但还是兑了盆温水,拿了gān净的手巾进来给许老四,自己回正房去看看许老头这会儿怎么样了。
许老头正在屋里跟老婆子说:“里正今天帮着调停了半天,最后定下来让老二去给何家赔礼道歉,然后咱家还要赔何家三吊钱……”
“凭什么咱们还要赔钱啊?”许老太太一听这话就蹿儿了,“苍蝇不叮无fèng的蛋,何家媳妇若是个好的,怎么可能跟老二勾搭上,为啥要咱家赔钱?我还要说是他家那个狐媚子,把我好好儿的儿子勾坏了呢!”
“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还要不要点儿脸了?”老许头气恼地说,“何家在村里也算是比较大的姓了,那么一大家子人,咱们能拧得过人家?你以为我愿意去给人家伏低做小?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考虑么!你这么能耐以往都gān什么去了,若不是你把老四惯成这样,他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你还怪我?”许老太太若不是身子不好,都要从炕上跳起来了,“老四以前背书的时候有一句叫,养不教、父之过,书上都说了,生儿子养不好是当爹的错,你怪我做什么?我给你生儿生女,炕上地下地gān活儿,那是你们老许家的儿子,如今捅了篓子你来怪我?”
许老头被噎得一窒,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反驳,居然就这么被许老太太的气势给压住了,语气放缓和下来说:“不管怎么说,老二之前赌博的事儿,村里已经很多人知道了,本来就已经觉得他不是个好的了,那件事还没过去多久,他就又出了这样不要脸的事儿,你在家里养病不知道,外头的人都在说是老二的不是。”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息事宁人,咱们跟老何家已经没办法再缓和关系了,但也不能为了老二给弄成仇人不是?咱家还有其他儿子要过日子呢!”老许头说道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神qíng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许老太太在觉得自己有理的时候,完全就是个犟毛驴子,只能顺毛捋,若是针尖儿麦芒地对着来,她的气势绝对会水涨船高,但若对方适当地示弱,她的火气消得也是比谁都快。
见老头子先服了软儿,许老太太顿时心疼起自家男人来,两个人过了大半辈子,她最知道许老头那种要面子、怕人看不起的xing子,如今虽说为了儿子低了头,但心里肯定不知要有多难受。
“唉,不管怎么说,事qíng已经这样了,你就也放宽些心吧。”许老太太安慰道,“老二那孩子是胡闹了点儿,但是心不坏,也还算知道孝顺,以后咱们严着些管教,等老二媳妇再生个儿子出来,他肯定就会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总归会好起来的。”
“那些还是后话,现在我还在想,要赔给何家的三吊钱可怎么办,现在家里哪里还拿得出钱来,而且眼看就要农忙了,家里的活儿怕是都忙不过来,也没法儿出去做工赚钱。”许老头心烦地揉着太阳xu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