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香缓缓的抬起头,片刻之后镇定的说道,“姑姑,事qíng都已经过去了。”小时候,她不是没有好奇过,为何花扶柳绝色之姿却会落的个残脸毁容的下场。可是也因为小时候的鲁莽,引起过花扶柳的震怒,这事儿,芙香现在就一点也想探究了。
“过去容易,忘记难!”花扶柳扶着桌沿站起了身,芙香上前要搀她,却被她抵手推开了。
只见她缓缓踱步,止于雕花窗棂前,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翠绿,绿到极致鲜艳yù滴。可这满目的艳丽,清幽的鸟语花香,却怎么都抹不平花扶柳心上那生根发芽的恨和qíng。
“我爹是山贼出身,我娘是勾栏里的歌jì。我娘这辈子心心念念就盼着我爹能替她赎身,两个人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哪怕清贫,她也甘愿。”花扶柳说这些的时候,平静的仿佛在讲旁人的一个故事……
后来的事qíng可想而知,一直到花扶柳出生,她的娘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她去找她的爹爹花一刀的时候,花一刀却是满口兄弟义气,贼寇之道。她娘就知道这辈子是没了指望,便带着花扶柳回到了jì院。
勾栏jì院,即便是有心为良,也是事与愿违的。花扶柳又生的绝美,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蕊,令见者垂涎。几番周折下来都无济于事,花扶柳就这般心不甘qíng不愿的走上了雅jì这条路。而那时候的花一刀,在贼寇猖獗的皖中一带因着有勇有谋、劫富济贫已是名声鹊起,赫赫有威了。
日子如流水,就这般平平淡淡的过了下去。花扶柳的娘因为得了喘疾,在她十六岁那年就去了,直到死之前也没见到花一刀最后一面。而花扶柳的命运,也在十六岁那年被彻底改变了。
正是那一年,她在乞巧节的花灯会上,偶遇了允帝!
“那时我本还在孝期,对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兴致,最后是chūn痕看不下去了,非拉着我去花灯会上看看。”说道这里,花扶柳不自觉的笑了笑,略显苍老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少女般的娇态。“他是新帝登基,也正是个贪玩的xing子,就这样因为一个众人都猜不出的灯谜,我们就遇见了。”
这一偶遇,便是qíng深意重来势汹汹。允帝当年正年少,虽后宫早已有佳丽无数,可是花扶柳的美,不似他宫中妃子那般刻板无趣。她的美,藏着灵动,隐着激昂,浮着妖媚,显着狡黠,一时之间,竟让允帝痴痴迷恋yù罢不能。
翩翩才子配佳人,花扶柳又何尝不是对俊雅贵气潇洒斐然的允帝所动了真qíng。
而那时,她不知他真实的身份,只单纯的以为他是晁新哪个大户人家的嫡长 公子。qíng到浓处便是没了忌惮,毫无遮掩。
等到允帝的身份一bào露,两人早已是天雷勾动地火,山盟海誓无边无际了。
可是世间的qíng话,哪里就有这么美好如仙,幻化似真的?当恩宠敌不过权势,当爱怜敌不过江山社稷的时候,花扶柳对允帝的qíng意,就显得多余而累赘了。
“新帝登基,自古便是风雨飘摇的难事。他根基不稳,若不是先帝子嗣中只有他的年纪最为符合,怕是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也轮不到他。朝中诸多大臣不满声一làng高过一làng,他无奈,只能一面暗暗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一面费心周详从中斡旋。就这样,左相查查尔和右相冯庭广还有你义父便冒了头。”花扶柳说道这里,眼眸中突然闪过一抹戾气,快的转瞬即逝。
冯庭广此人对允帝可谓是忠心不二的,所以这份忠心之中又加杂着浓浓的愚昧之色。因为当年允帝重用他的时候,他乃是罪臣之子,本应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的,只因为允帝一句“此人有才,弃之可惜”,他的命运,瞬间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谷底腾空驾云,这滋味自然妙不可言。但好在他脑子里一直记着这份知遇之恩,为官后便是事事以皇家为重,样样以帝王为尊,自然就很得允帝的赏识。
“所以姑姑是这样同义父相熟的?”芙香听到这里,才轻轻的开了口。
花扶柳点点头,“那时你义父还是官拜二品的礼部侍郎,真正是风度翩翩、雅人深致。皇上微服出宫,多半是他伴随左右。久而久之我也能通他聊上几句,就这样认识了。”
“那后来……”芙香忍不住问道。
“后来?”花扶柳的双手紧握成了拳,额头因为咬紧的牙关而bào显了条条青筋,她的面容一下子变得宛如修罗,狰狞而哀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