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屋的芙香还是一愣一愣的,唇边残留着白聿熙身上缭绕的薄荷香。他人已不在,可是那股霸气却仿佛一直追着她左右,令她恍惚出神,不能自己。
就是在这番迷离中,芙香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她当下一惊,差点打翻了手边的烛台。素锦苑鲜少有外人留宿过夜,魏如意的存在让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谁?”南风十里同她说的那番话如平地惊雷一般在芙香的脑海中乍现,她突然绷紧了神经,显得有些紧张。
“芙香姑娘,是我。”门外响起了魏如意踌躇的声音。
芙香暗暗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开了门。
夜凉如水,门口的魏如意只着了件单薄的披锦,墨发垂腰,粉黛未施,少了白日里的jīng明狡黠,多了一份柔美和婉约。
“如意姑娘,可是睡的不舒服?”芙香见状,一边诧异询问她的来意,一边将她迎进了屋子。
“不是不是,我实在睡不着,本不该叨扰姑娘的,但是……”魏如意面有难色,尴尬的站在桌边。
“姑娘快坐,喝杯热茶驱一驱寒。”芙香说着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递入魏如意的手中。已入了秋,深夜露重,最是容易着凉的。
魏如意浅浅的喝了一口茶,一股暖意弥漫心间。她敛了敛神,虽知唐突,却也只能开了口,“说来也是奇怪的,我明明和姑娘你只有片面之缘,却觉得一见如故。”
芙香笑了笑,客气的回道,“这是芙香的荣幸。”
“所以,有些话我不便同白少说,却想和你来聊一聊。”魏如意端坐了身子,双眸直视着芙香。如此近看,她才发现,芙香的美是骨子里透出的那一股浑然天成的娇媚姿态所浸透而生的。
“芙香愿闻其详。”
“其实,白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差了人去宣界打探我的事儿。我此番前来,本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如果他问及,我便会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他。”魏如意缓缓的呼了一口气,抿了一下沾了茶味的唇瓣,然后慢慢的敞开了心扉。
宣界比不上京城晁新,却也是富甲一方的一块风水宝地。魏家更是宣界大户中的翘楚,以药为营生,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在宣界药行无人能及。
而魏如意是魏家的嫡长女,她出生的时候,别说是嫡子了,魏家连个庶子都还不见踪影呢。所以魏如意自小便被魏老爷带在身边,如同男儿一般养大成人。因此,七岁的魏如意不会女红,算盘却是打的最快最准最好的。九岁的魏如意不擅音律,却是已经能将账本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十三岁的魏如意对内院持家不jīng通,可是对外院的生意往来却是一点即通,还会举一反三讨价还价。
“所以,我这一路长大成人,父亲是喜欢在了心头,母亲却是满满的无奈。”说到这里,魏如意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眼看着我快到嫁期之岁,母亲便是勒令我不能再跟着父亲一直混在前院,硬生生的将我带回了自己的闺房,还请了师父来教我女红音律,bī得我非得将琴棋书画从头学起。”
就是那样,十六岁的魏如意遇到了邵颀。
“他是母亲给我请的音律先生,说先生其实也为过了,他那时候自己也只是个书院的学生,可是一手古琴弹的已是名动宣界。母亲几费周折终于让邵颀答应教我弹琴。”
后来的事qíng可想而知,魏如意的琴艺倒是没有多大的长进,但是和邵颀的朝夕相处,却是让彼此暗生qíng愫,默默相许了。
“你母亲一定很生气。”芙香见魏如意手中的茶已经凉透,便是起身帮她重沏了一杯。
“何止是生气。”魏如意浅浅一笑,无奈又心疼的说道,“母亲知道以后,差点打断了我的腿,是邵颀冲上来拼了命的护着我。但是母亲拿着家法棍,下手极狠,邵颀左手手骨就这样硬生生被母亲打断了。”魏如意说着说着,眼中渐渐蓄满了清泪,“我当时哭的已经昏死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已被母亲禁足后院,邵颀也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那……”芙香听着,心也跟着吊了起来,“那邵公子的手……”
“我辗转托了人去打听,可是那阵子母亲管我管的极严,等我知道了邵颀的消息时,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儿了。据说他因为手伤,秋闱落了榜,回了安济老家。我再打听,才知道他手伤已复原,虽没有什么大碍不至于落下疾症,但却是一辈子也不能再弹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