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间,老叟额头上的汗,已经沿着鬓角一路往下滴,当手里的白子捏在手心中,再也无处可下时,老者叹了口气,放下棋子,眼中满是叹服,“我输了。”
老叟这句认输,可比之前对着韩无双时的客套直接多了。
老叟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里不禁感叹,他是真的老了,这副残棋他研究了近十年,想不到一日之中竟连输两局,还都是输给年纪比他孙女还小的姑娘,实在惭愧。不得不说,之前韩小姐的步步为营确实厉害,但后面这位青衣女子的运筹帷幄伏笔千里,却真真正正让他心服口服。
楼辰也放下手中白子,客气地回了一句,“承让。”
结束了?众人一时之间都还没回过神来,这种以残棋入局的对弈,下个三四个时辰也是常有的事,前面老叟与韩无双一个多时辰分出胜负,都已经算快的了。
但是这局……
众人看了看不远处的漏刻,时间也刚刚过去半个时辰而已。这半个时辰,他们都觉得过得飞快。从黑子落下的那一刻起,就没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别说老叟jīng疲力尽,就连看的人,都出了一身汗。
沈舒俞起身,对着楼辰深深一揖,态度恭敬得不像是对平辈行的礼仪,“姑娘的棋艺让人惊叹,沈某万分佩服。”
白衣公子手肘轻撑桌角,身子微微侧靠着身后的软垫,姿态有些慵懒,盯着楼辰的黑眸却越发的亮了。
章桐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神qíng还有些呆滞。
靳衍痕嘴角抽了抽,予弦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现在又冒出来几个。靳衍痕哀怨地看了楼辰一眼,辰儿,你这么优秀,我压力很大……
楼辰早习惯了被各种仰慕的目光注视,没什么感觉。沈舒俞神qíng真诚,看得出他是真的夸奖,楼辰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这时候说什么呢?说我只是取巧罢了?如果她真这么说,不仅侮rǔ了老叟,还让人觉得她矫qíng。好在楼辰从始至终都是冷冷淡淡地样子,众人只觉得她本xing如此,而非高傲无礼。
一直候在一旁的紫衣女子朝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立刻上去,将老叟扶了下去。
紫衣女子走到长亭中间,笑道:“这一关,沈公子和局,两位小姐均胜出,所以进入第三关的,是两位小姐,沈公子以为如何?”
沈舒俞丝毫没有不愉,大方回道:“自当如此。”
紫衣女子点点头,朗声说道:“这第三关……”
“紫苏。”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长廊深处传来,黯哑低沉,像是个老妪。
紫苏脸色微变,朝几人福了福身,便立刻转身,朝着身后层层白纱掩盖之处走去。
这屋里有武功的人不少,自然早就感觉到白纱后面还有人,众人不以为意,想来这位应该就是宝盒清斋的主人吧。
几人猜到主人忽然说话,必定是有事jiāo待,只是没想到这一等竟是等了一刻钟,紫苏姑娘才从白纱后面慢慢走了出来。她的手里也多出了一个黑檀托盘,托盘上面像是放着几张纸。
紫苏命人搬来一张长方形的木桌,然后从托盘中拿出了几张泛huáng的纸,纸上好像有画也有字。紫苏将几张纸一字排开,才盈盈笑道:“让几位久等了。这第三关有些奇特,主子在几年前,得了几张有趣的图,可惜上面的字都是些晦涩的古文字。这关考的就是,两位姑娘能不能看得懂,这图纸上的古文字。”
这题目实在刁钻了些,好在韩无双和楼辰也不是那种求胜心特别qiáng的人,反倒是对那几张图挺感兴趣。
两人走到长桌前,细细看了起来。
那是四张浅huáng色的纸张,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纸的左边画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剑,右边有两排字,字体很奇怪,楼辰没见过,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她看过无数剑谱,虽然紫苏将四张纸的顺序放乱了,她仍能一眼看出这四张图所绘的应该是一个剑招。
楼辰感觉到,从她站在长桌前开始,白纱之后,便是一道视线紧紧地盯着她。楼辰回退几步,先于韩无双离开长桌。以她的记忆力,看过一眼之后,别说图上的动作,就是那些看不懂的古文字,也都可以一字不差的描摹出来。
除了见识过楼辰惊人记忆力的靳衍痕和予弦,其他人都认为只看了两眼的楼辰已经先一步认输了。
韩无双也没有看太久,轻轻放下那几张单薄的huáng纸,“无双才疏学浅,这关是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