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念佛号,说:“善哉。如此贫僧便不打扰了。”
见他要走,我连忙又补上一句,“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佛语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家相公虽不至于出家,却早已洗心向善。那日武林大会从未开始时我们便坐在比武场旁的大树上,众位英雄说的做的尽入我俩眼底,我家相公的武功计谋您想必是知道的。若他真有恶心,哪会不趁此良机对诸位做点什么?”我跟朱君止认识才没几天,对他的武功计谋一点也不了解,不过想必他们是该知道的。必竟能在整个江湖兴风作làng,招这么多人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和尚一愣,继而道:“如此甚好。善哉。”
帘子盖下了。车厢里又只剩下我们四个。我,月秀,月莲,还有嘴角渗着血的朱君止。冷冷看一眼月莲,她仿佛着实被骇着了,眼里冒着泪,缩在角落里小声啜泣着。冷哼一声,我爬到朱君止身边为他拣去身上的碎瓷片。刚才砸盘子时用力太大了,瓷片崩得到处都是,连他身上都落了些。好在没有伤到他,不然……我真不知道他还能流多少血!
手掌很痛,我低头一看,一大块碎瓷片深深cha在手心处,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淌着。略微一愣,这才记起先前太激动了,教训完月莲竟没想过把瓷片扔掉,一直握在手里,以至伤了自己。
“我帮你包扎下吧。”淡淡的男音响起,月秀自怀里摸出个小瓶子,里面装的大概是金创药一类的。
月莲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他师兄冷冷的眼神后识趣地闭了嘴,又啜泣得大声了点。
我不喜欢自nüè,也怕疼,但一看到那个女人心里就止不住地厌恶,连带也厌恶起与她同门的人来。“不必了,多谢。”
咬牙拔出瓷片,我用给朱君止擦血的绢帕胡乱缠上,缠到一半时脑里忽然灵光一闪!朱君止失血这么多,也没法吃饭补充营养,就靠每天一点糖水维持。这样别说他,就算个健康好人,也会气虚而死。而现在我有血,血总比水多点养分,那么他喝血的话会不会多活几天?
扯下绢帕,我把手掌附在嘴边狠吸了一大口,然后扶起朱君止附上他的嘴。
身子被狠命搬开!我踢打着,喷着血腥味狂骂:“cao你妈月秀!滚开!别多管闲事……”
后脊一麻,我顿时浑身无力软下身子,口也哑了,无论多努力地抻着舌头,都讲不出半个词!
碧绿的眸子看着我,闪闪的,里面似乎有什么在涌动。我不愿去深想,也没时间去想。朱君止命在旦夕,我没有心思去顾及别的!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那种数着身边人的死亡日期,想要不惜一切把他拉回,却拼命也抓不到丝毫的无力与恐惧……我怕!我真的怕!
抬起我的右手,细细地上药。我知道他在帮我,可现在我真的没有心力去感激他。几日来朱君止已经虚弱到连排泄都很少了,再不补充点什么,我怕明早他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救兵!
包扎过后月秀依然没解开我的xué道。他把我扶到起先他呆的位置上,然后换位到我的位置去扶朱君止。
他想做什么?我的心骇到嗓子眼!朱君止现在比纸做的好不了多少,禁不住半点折腾!他gān嘛让朱君止坐起来?他gān嘛又要坐到朱君止身后去?他gān嘛又点朱君止的xué道?朱君止本来也不会动半分,被他点了xué道更会阻碍血脉流通……他,他给朱君止传功?
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我确确实实地看到月秀用传功的手法给朱君止输入内力!怎么可能?这些江湖人不是对朱君止恨之入骨吗?
傍晚时我拿了朱君止的裤子到溪边清洗——一个人虚弱到那种程度不失禁就怪了。这回月莲没有跟来,看来我白天的疯狂举动确是吓到她了。看她跟月秀还有一大群武林人在一起远远地坐着,不自觉地长长吁了口气。
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月秀会用内力给朱君止续命。是怕朱君止死了我会疯狂报复?不会。我再拼命也打不过这许多人,他不是不知道我只会轻功,只要他愿意,可以随便用一根小手指捏死我!那么是因为了尘?因为大和尚护我所以月秀才帮我?也不太对,了尘说护我不如说让我,一切动机都是因为玄女门。可玄女门到底是什么?他又为什么因为玄女门而让我?了尘说我的武功路数与玄女门的道法无二,而且被我当成发带的东西还是道家至宝!难道美人师父真是玄女门的?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