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本分聪明的,明白有的时候主子的心思是不能揣测的,当即一五一十的把太子这些年的事qíng无论好坏都说了出来。
到了最后,他却已经是浑身冷汗,因为随着他越说太子身上的气势就越盛,不是bào戾狂躁,而是冷冽威严,压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你退下吧。没有孤的叫唤,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胤礽沉默了良久,才语气冷淡的道。
小柱子如蒙大赦,立刻退了出去。
胤礽独自坐在红木太师椅上,仿佛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两眼发直空dòng,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良久才抬手环住自己,用力掐着颤抖的肩膀,脸色苍白如鬼魅。
原来你不是从来不曾存在,而是……你在我出生之前便已经消失在这个世间,从此我无人可依无人可信,被皇阿玛纵容任xing,周围qiáng敌环视再也没有能休息放松之地,没有你为我细心筹谋,没有你为我扛起一片天地让我快乐成长,没有你……没有你……
“怎么可以……没有你……”
他心如刀割,眼里是仿若实质的哀伤疼痛,表qíng扭曲得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可是眼眶却没有一丝水雾。
因为会为他的哭泣而心痛,会温柔低哄为他拭泪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他愿意将眼泪jiāo付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哭泣?
太子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到了掌灯时间也不让人去点灯,在毓庆宫里属于康熙的人急忙去禀报,康熙立刻派了顾正过来看看,得到的依旧是紧闭的房门。
康熙想着这孩子是怎么了?耍脾气也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来闹啊,想着亲自去看看,但是这时候却有人来报说太子爷从房里出来,一言不发的向康熙为仁孝皇后赫舍里氏专门建的香堂出发,就在坤宁宫的偏殿。
康熙就愣了,说这孩子闹的哪出?胤礽对素未谋面的额娘可很少主动去拜祭。也难怪,没有感qíng基础么,可是现在……莫不是想以此引起朕的关注?这样一想康熙心qíng又好了,毕竟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还是在乎自己对他的感觉的。便说让别人别去打扰太子了。
他想着胤礽也不过去呆一呆,那孩子可从来不是有耐心的主。
然而出乎康熙意料的是,胤礽在坤宁宫偏殿香堂里一呆就是整整一晚,第二天直接在偏殿洗漱了就上朝了。
康熙看着因为熬夜的胤礽而显得有些憔悴的脸,心里有些怜惜,朝会上留在太子身上的目光也多了许多。
人jīng似的朝臣心里又有了思量,太子看起来圣心还在嘛!
然而今天的朝会过后,太子又做出了令人震惊的行为。
他把内务府总管凌普叫去训斥了一顿,并且让人换下了毓庆宫里所有僭越的布置,下了死命令如果以后有谁顶着太子的名义去内务府不问自取逾制的东西,直接乱棍打死不用来报。然后他又去了太子妃屋里,让太子妃下手把毓庆宫里整顿一遍,所有不规矩的烟视媚行的不论男女一律辇了出去,那些个不gān净的也都清出去。
短短一天,整个毓庆宫基本是焕然一新,以前那些污浊之风为之一清,而且清出去的人基本都是各宫眼线,太子此举可是让很多人心惊又咬牙。
皇阿哥们是心思各异,而康熙是最开心的,他觉得一向令自己骄傲的孩子又回来了,果然是以前人把他带坏的!
随后,太子照常领差办事,手段凌厉迅速震惊了太多太多的人,原本站好队的又开始人心浮动起来。
这日,胤礽从坤宁宫香堂里出来后,突然的就想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在坤宁门和钦安殿之间,占地极广,假山巨石耸立,奇珍花糙众多,是个匿藏的好地方。
胤礽在几个转弯后就把跟着的侍卫太监给甩掉,独自一人躲到了湖边的一处偏僻适合藏身之地。这里是小时候承祜和他共同发现的秘密基地,除了他们,再也没有人知道。
近些日子来气势极qiáng的太子爷却在这个没有旁人的地方曲腿抱膝,眼神有些空茫的看着面前的湖面,脸上是从不在人前展示的疲惫哀伤。
他每日都到坤宁宫香堂里对着额娘的画像发呆,康熙问起他以母亲报梦所以就每天前来陪伴,还得了康熙的赞赏说他纯孝,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只是在透过那个画像,看着那双眼睛,思念着那个不在这个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