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看着爹的背影,爹也不回头,慢慢地说:“谢御史常言贾成章是借裙带之助才得立朝班,说他才能平庸,只知搬弄是非。谢御史过去还说太后越位擅权,该效古法,令后宫不得谈及朝政。两个人在朝堂上形如水火。”
我又感慨,这简直是糊涂仗啊,人和人就怎么偏要打成一团。杏花突然说:“那日,我和小姐去官奴卖场买谢公子,贾府的人迟了一步。小姐刚提了谢公子,他们就到了。那家人还想出几倍之价从我们手中买谢公子。”
李伯也说道:“当时几乎jiāo手,有个家人认出了我,说是太傅的人,他们才作罢走的。”
哥哥说:“审言若落到贾府,必是难逃羞rǔ磨难。”他突然恍然道:“那么贾府一直知道审言在我府之中!”
丽娘接着说道:“只是等到谢公子离开京城,得了逃奴信息,才知道他受了nüè待。不然,早就会有所举动。”
哥哥点头说:“是啊,他们原来一定以为审言在此,是被保护起来了。”他突然抱了头说:“我那时离府两个月!回来时已成大错!李伯,你为何不阻止她?!”
李伯埋头不说话。杏花低声说:“李伯曾多次请求小姐住手,也说会告诉老爷。小姐说如果李伯告诉了老爷,她就说李伯觊觎夫人,常对着夫人的遗像流泪。她还说,如果李伯不让她尽兴或告诉老爷,她就把谢公子立刻一刀杀了,反正李伯得收拾残局,不会让她受累,否则李伯违背誓言,对不起夫人。让她这么天天折磨谢公子,哪天谢公子求饶了,她就住手,谢公子还能保住xing命。”
李伯听完突然在起身在爹身后跪下,说道:“老爷!我对夫人只是一片感恩之心,绝无半点亵渎之意!”
爹转身双手扶住李伯,要让他起来,低声说道:“五儿,我知道。难为你在我家这么多年……你当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早该告诉我……”
李伯依然跪着,垂头说道:“老爷,我对不住您!也对不住夫人!我起初以为是他们年轻人之间负气不平,不过是些轻微伤痛。小姐是打骂了谢公子,但毕竟买了他,没让他落入娼馆之中。那谢公子虽是落难,但人品出众,与小姐般配。他们打打闹闹,和好了,也许就能成就伴侣。老爷在朝中这么高的官位,肯定能想办法让他们如愿。我不知接着小姐失了身子……等我发现小姐动了狠手前去相劝时,才迟了不过半天功夫,那谢公子已经被小姐用钢鞭打得鲜血淋漓,昏死在地。小姐不听我劝,我又想,虽听说谢公子习过些武功,可我看他身体,并不qiáng健,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受不得这样的苦,也许随时都会开口求饶,小姐自会住手,他的xing命就保住了。可谁知日子一天天过去,谢公子死不开口,所受之刑,渐渐惨无人道。我去劝过谢公子多次,求他开口保命,他从来闭着眼睛不看我……到后来,我已知小姐不会罢手,谢公子受尽凌rǔ拷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再两三日,必死无疑。我那时反而不再多加阻拦,考虑小姐当时就是住手,也已对谢公子铸成大错。我看那谢公子如此坚qiáng隐忍,他活下来,日后有机会,一定会残忍报复,以解这样的残害之恨,那时必然祸及老爷,还不如让他一死……我只想着他死后,我怎么为小姐遮掩……”
爹长叹道:“五儿!为人怎能如此负义!那谢审言从来不曾害过我家,我家害他在先!又如此狠毒!就是他因此报复,我家也是罪有应得!现在欠了他这样的血债,让我家怎么偿还?!子不教,父之过。我有此女,必是我为人有差……”爹低了头。
丽娘起身,与爹一同扶住李伯,说道:“李伯,请起,否则老爷心中不安。”李伯起了身,爹又叹息,回身不看我们。丽娘在爹身边说:“老爷,儿女不同。您看清儿,从小就想救助病弱,与洁儿,那时的洁儿,完全不一样,都是一母所生。我所闻,夫人也是慈心善意之人……”
我接着说道:“爹不要自责,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命运负责,不能怪别人。无论什么样的理由,爹从没有让她去nüè待他人。我来的地方,也有这样的事qíng,有的人杀人越货,可他们的父母平和善良。儿女不该担承父母的罪责,父母也不必承担儿女的罪过。”
爹深深地叹息。丽娘转身,神qíng严肃地看着李伯说:“你现在又怎知谢公子不会报复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