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压住我胸腔和咽喉的那块沉重渐渐地轻了。
旧恨
入了十月,秋风qiáng劲,万木萧条。
钱眼一日突然说临湖的餐馆新来了一位高厨,可以把鱼红烧了上了桌,鱼的嘴还一张一合。
我听了吓得叫起来:“钱眼!这是nüè待动物!”
钱眼笑道:“你真假惺惺的,也不是没吃过鱼?嘴张不张的有什么不同?”
我说:“我不管!只要我没看见,我就不心颤。让我对着嘴还动的鱼下筷子……算了吧。”
钱眼不依不饶:“我要去看看,李伯,知音和我娘子都得去!”
我说:“不去!”
钱眼不高兴了:“知音,这一个来月,我陪你说了多少话?让你笑了多少次?陪我一次都不行?”
我投降了。到了快晚餐的时候,我穿了朴素的女装,用头巾包了头,如一般的女子模样。钱眼一见就不高兴了:“知音,再怎么着,我现在也是个大人物了,太傅府里唯一的大管家!让大家看着和这么平庸的女子出门,太掉价。你看我娘子,穿得都比你好。”我转头看了眼杏花,她真的穿了件深藕色的夹袄,下面衬了黑色的裙子,很好看。她听了钱眼的话,正乐得双眉高扬。
我叹气:“杏花有这个心思,我实在没这个力气。况且,我穿得太漂亮了,惹麻烦可怎么办?”
钱眼手一摆:“那你女扮男装吧,只是得好看些!”
我想现在天气寒凉,穿的衣服多,扮个男装也容易,就同意了。
于是,哥哥又抱了衣服来,我上演了时装表演。这次,杏花,钱眼,哥哥和李伯在外厅坐了一排,一个个的,评评点点,都有自己的一套。最后大家一致首肯了一袭深紫色的男式长衫,金线绣的寸许的细致团花衔了衣襟领边,去了身长袖长虽还有些宽松,但扎了同样颜色镶了镂空金片的腰带,倒也算得上合身。杏花给我的发髻上戴了嵌着紫晶宝石的金冠。打扮穿好一出屋门,等在外面厅房的几位男士都看着笑了。
钱眼道“也算是富丽堂皇了,加上你这眉眼,好一位秀美无双的俏公子!”
哥哥叹息:“妹妹穿上男装,倒别有种动人气质,堪称意态风流。”
我紧张地说:“钱眼,如果我们惹了麻烦,都是你的事!”
李伯道:“小姐莫要担心,我多带几个人,只吃一顿饭,料是无妨。”
哥哥说他有事,我们几个到了钱眼说的临湖的餐馆,只听里面人声喧哗。钱眼穿了身暗棕色的衣服,一大堆圆圈中的福字,绣得满身都是,简直就是在浑身上下写全了bào发户三个字。他领头一进门,里面的跑堂立刻笑脸相迎:“这位大爷……”钱眼不等他说完就大声道:“二楼雅座!”跑堂脸上露出为难之意,刚要说什么,钱眼啪地一声把一块硕大的银子拍在了跑堂手中道:“别说话!”跑堂咬了下牙,回答:“请稍候。”他转身离开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说:“只要几位爷别大声说话……”钱眼一笑:“我们来吃饭的,不说话!”跑堂说道:“这边来。”
我跟着钱眼,杏花和李伯跟着我,慢慢地穿过一桌桌的人,到了楼梯处。上面也是一片人声。我们上楼,钱眼一蹬上最后一节楼梯就大声说了一句:“知音!我们的桌子在那边!”我正纳闷他怎么这么大声说这些废话,里面有人说:“我们包了这层,怎么又有外人?”说话间,我已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不由得观望了一下,人声一下子安静下来,我也怔在了那里。
只见诺大的厅堂中间一张巨大的圆桌,围住了一圈人。桌子上杯盘满放,饭菜láng藉,酒盏处处。桌旁每个华服公子模样的人的两侧都是浓妆艳抹的少女,亲昵地依着他们。谢审言坐在对着楼梯口的一处座位上,他穿着暗碧色的长衫,更显得面色苍白,秀眉如墨,晶眸闪亮,非常俊美。他两眼瞪得大大地看着我。他身边两位女子,一个正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搭在他的肩头,另一个双手挽着他的手臂。
我胸中有什么东西醒了过来,往事的洪水猛shòu,一口吞噬了所有的温qíng。
谢审言身边一位面目老成的公子看着我笑了:“这位公子如此风华!幸会幸会!我等正在为京城第一才子谢审言祝寿,若公子不弃,敬请入坐。”周围许多声音:“快来坐在这里……”“公子,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