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酸,紧抱着他说:“审言,我又要哭了!这是不一样的哭呀。那时我哭是怕见不到你了,现在,是心疼你……”哽咽住,竟说不下去,审言忙说道:“娘子,别哭!我哪里都不疼,娘子别难过……”可我还是忍不住掉了泪,审言搂着我,摇了又摇,哄了又哄,再三说他哪儿都没伤着,我才停了泪。
这么笑笑哭哭闹了一通,我们去洗浴时,我的眼睛已经肿成快睁不开了,头也昏昏沉沉的。
在浴室,我脱了外装,只余内衣,给审言洗头洗澡。看见他的双腕的样子,我又难过。他洗完了澡,我给他往手腕上轻轻抹药,又要哭。反正动不动就眼泪盈眶,也不是真的悲伤无比,但就是脆弱得像林黛玉。
审言洗完后,我让他在卧室等着,我匆忙地洗浴了回屋一看,他已经自己梳了头,坐在chuáng头。我蹙眉,说道:“你怎么不等我……”当时眼睛发cháo,审言一抬手把头发拆散了,轻声说:“谁说不等了?娘子冤枉人。”
我转哭为笑,给他仔细梳了头,在他的厚棉衣外罩了件颜色深沉的外衣。轮到我梳头时,审言一直在一边,凝神看着我,最后给我递上了一支碧玉簪。他给我选了件典雅但不张扬的深绿色礼装。我为他披上了外面的斗篷,他拉着我出了门。
因是半公务的宴席,来的都是有头脸的官宦,女眷单开在一厅。审言送我到门前,低声说:“我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告退,那时来接娘子。如果娘子不舒服,提前退席,一定让人去找我。”我点头,也不管门边站着人,抱着他亲了好几下,才晕晕乎乎地进了门。
进了门,见主席之上,杏花和丽娘之间空着位子,就往那边走去。沿席的女子们都纷纷离座行礼,我也按礼节一一还礼。即使我因为哭泣而有些视线模糊,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人们对我不加掩饰的憎恨、鄙夷、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我本该使出我的公关伎俩,为自己建立点良好的印象,但我开始觉得头疼,想拿头撞墙,所以只能勉qiáng支撑个面带微笑,对所有问候都点头称谢而已的状态。
我到了座位上,与周围的人又谦让了一番才坐下。杏花在我旁边一个劲儿看我,丽娘皱眉道:“怎么哭成了这样?不是和姑爷吵架吧?”
我摇头叹气道:“丽娘,我肯定是疯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杏花说道:“小姐那次在路上,受惊吓后就曾有过失常之举。”
我领悟道:“哦!看来我是被吓着了吧!可我没觉得害怕呀。”
丽娘笑着说:“你做得不错。早上我看你,还真的有个当家夫人的稳重样子了。”
杏花也低声说:“莲蕊回来对我讲,王准说你荣rǔ不惊……”
我打断道:“他可别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惊呢,审言没让我给他梳头,我都差点哭闹起来。”丽娘和杏花都轻轻笑了。
后面的那个时辰,我过得那叫痛苦!头痛眼睛痛浑身痛!体会了什么是如坐针毡。面对着满桌子的食品,没有想吃的东西。努力喝了口汤,还差点吐了。一个劲儿后悔我怎么没叫哥哥给我看看,我肯定是感冒了。
外面人声鼎沸,鼓乐联奏。杏花说里外摆了有三十多桌酒宴。因满城都在欢庆,什么jī鸭ròu食早卖光了,鱼都是从结了冰的河里现钓起来的。钱眼到外面,动用了他平时的关系,加上用了好多银子,才弄得大概像个样子。丽娘低声告诉我,爹让人以审言的名义进宫索要美酒,说是为了庆贺,宫中送来了一车御酒,每桌分得一瓶,大家都对酒行礼谢恩后才能入坐。我知道爹这样是为了让皇上知道审言摆了宴。审言是不会动这样的心思的。
席间言言由莲蕊带着进来,跑到我身边,笑着说:“娘,我去睡觉了!爹拉着我见了好多叔叔伯伯,他们都要给我礼物。”
我马上问:“言言怎么回答的?”
言言小大人地端了腔调,“多谢,但言言年幼,不能受礼。”
我微笑,“真是好孩子!快去睡吧。”
言言伸手道:“娘抱!”我张臂抱了他到膝上,亲了他一下,才放他下来,莲蕊来拉着言言的手,言言扭头一个劲儿向我挥手,出了门。
这时我才注意到所有的女子都在注目着这一幕,我笑着说:“我儿子。”她们立刻都低了头。不久后,窃窃私议,满堂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