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得五颜六色的三十出头的胖胖的女子走了进来,头上戴了媒人专属的大朵红花,冲着张嫂道了个福。张嫂吓得边还礼边说:“孙姐呀!你怎么找到这里了?!这是我们大人的卧室呀!”
那个女子好像这才看见了满屋的人,忙一个劲儿行礼道:“哎哟!我说找张嫂,他们就指了个方向,我看着你的背影儿进来,就追过来了,谁知道这是你家主人的厅房呀!各位大人,可得罪了呀,该死呀!”她虽然说得可怕,但脸上还是笑着。
张嫂急赤白脸地说:“那您快随我走吧!”
钱眼也笑着说:“是呀,快点。谢大人谁也不见!”
那个叫孙姐的女子边往外走边对张嫂说:“先别赶我,我可跟那几十个人不同,我不是给府上大人说媒的,是给你张嫂说媒的……”
我好奇道:“真的?那说说,我们也听听。”
丽娘也笑着说:“是呀,我们可算是张嫂的娘家人。”
张嫂惊讶地说:“给我说的?如果是做小,就别提了。”
孙姐转身笑:“不是呀!是续娶!那边没有女眷,你过去就是拿钥匙的主母哪!要不我怎么这么急着找你!”
张嫂皱眉道:“是什么人家呀?”
孙姐还是笑着:“诶呀!你怎么这么疑神疑鬼的!那男子发妻早逝,现在孩子也分家单过了。他今年五十有二,还算是壮年。长得也挺好,没有残疾。给朝廷做着事,以前还是个大官哪……”
我忽然有感,看审言,审言沉着脸低了眼睛。
张嫂还在思索,钱眼和爹对看了片刻,钱眼笑着问:“他以前做的是什么官儿呀?”
孙姐看了一眼审言,gān笑了一下,说道:“我也弄不清楚。”
张嫂好像突然明白了,“哦”了一声,说道:“年纪太大了!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要找个年轻的,对我好的。”
孙姐大惊道:“张嫂啊!你没病吧?!你今年多大了?谁不知道你不能生产?有这么个要娶你的,容易吗?!还是续弦,正房啊!你可不能油蒙了脑子,想不清楚东西了!”
张嫂叹息道:“我可不敢再嫁给个对我不好的人了。我以前,遭的那些罪!哪天少了挨骂,动不动被打!脸肿着,用粉盖了,还出去笑着给别人说媒挣银子。可临了了,还是被休了,把我说得猪狗不如。孙姐,你帮我看着,有那温温和和,心地良善的男子,给我提。要是那个人对别人有半分恶意恶语,就直接替我回了!我可不要脾气坏的人。”
孙姐愣了半天,叹气道:“你可别后悔呀。”
张嫂摇头说:“不会。”
孙姐临要走,又堆了笑脸,迟疑地说:“府上大人真的不想娶妾?我有位……”
审言脸一板,张嫂拉着孙姐的胳膊说:“孙姐呀,快走吧……”
看着张嫂把那个孙姐扯出了门,我才回过味儿来,笑着问:“审言,外面有几十个给你说媒的?”
审言立刻回答:“没有!不信,你问问爹。”他转脸看爹。
爹轻咳了一下,说道:“我不清楚。”
我笑着看丽娘,丽娘不看我,说道:“我没注意,清儿,是不是?”
哥哥急着说:“我不知道!”
张嫂从门外进来,笑着说:“没什么。夫人,这位孙姐有时说话没准xing儿,您可别在意呀。”
屋里大家有点慌张,爹首先起身道:“洁儿,你好好休息,审言,你也要注意身体。我们回去了。”哥哥也赶着说:“我和爹一起走。”钱眼杏花也忙站起来,钱眼手护着杏花的后腰说:“我和娘子也得回去告诉我爹这个好消息。”
丽娘又叮嘱了几句。审言起身,一一送别了他们,屋里只余了张嫂。她的表qíng有点尴尬,审言没有表qíng地坐下,似是无动于衷。我大概猜出张嫂的意思,她是想表一下清白。我微笑着说:“张嫂,别被以前的事儿吓着了。我就曾那样。日后,如果觉得合适的人,不要错过。”
张嫂叹了一下,说道:“夫人,我可不想嫁人。我又不能生养,嫁不嫁的,有什么不同?我真想的,是开我的店,我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张家ròu饼’,好记,听着也实在。只是,我不想离开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