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王在朝廷里肯定布有眼线,知道周士昭腿伤的事qíng,所以,借今天周士昭上门拜会的机会,敲打一番,看看周士昭的底。
周士昭也大抵听说过这一任幽王的为人,听说幽王风流多qíng,但在政事上却是手段狠厉,是个人物。所以,周士昭也不露底,只是官场上的话套来套去的。
二人打完哈哈,幽王便开口说道,“今日得知节度使莅临,江州的父老们借小王的地方,给节度使和夫人摆了接风宴,二位就请吧。”
周士昭不好拒绝,只得携了莘菲去了宴席厅上。
这宴席摆在碧水阁上,碧水阁乃是幽王府后衙的一座水榭,前头临水,后头掩映着几株已经有些年头的古槐,水面上架设了水车和竹制水管,四面木窗全部移开之后,内中就是的地龙也烧得火热,倒不见冷意,反而觉得视线开阔,空气清新。因而此时二三十人坐在其中,虽是人声喧哗,却也不嫌拥挤气闷。再加上都是每人一张小几,几上三四个吃食攒盒,倒也整整齐齐。
江南富甲天下,而淮扬盐商更是富甲江南。有这么一批天底下最有钱的人盘踞淮扬,哪怕这一天的晚宴并没有一个盐商及其家眷有份进场,可在江州府当官时间长了,免不了早就感染了这盐商们的豪奢风气。尤其是眼下置身于一众女眷当中,险些被晃花了眼睛的莘菲免不了想起离京前看到的一本江南的游记上的那一句感慨。
不丝帛不衣,不金线不巾,不云头不履。
此时此刻,上至贵妇小姐,下至丫鬟仆妇,一个个全都是金珠晃目。那些衣服的料子,从吴绸、宋锦、云缣、驼褐……种种都是进贡宫中的珍品;至于式样,则是从工笔、水墨、cha绣、推纱,甚至还有一位年纪很不小的命妇竟是穿着大红绿绣的纱衫。再加上那遍cha金玉珠翠的挑尖顶髻、鹅胆心髻、堕马髻……那室内的煌煌灯火映照在其上,那种金碧辉煌的炫目感,不曾亲身与会的人简直难以想象。
相形之下,莘菲的打扮就朴素得有些寒酸了。通身没有任何珠宝首饰,衣裳也是极常见的布料款式,看上去极其素淡。见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不住地往自己身上打量,就差没有窃窃私语了,莘菲也只当是没瞧见,没事人似的与陪同在自己身边的赵宣琳和张芳榆说着话。
赵宣琳的地位自是不必说,席间一直有贵妇前来敬酒奉承,赵宣琳也一一地含笑应了,不见一丝的不耐,莘菲在一边看着,赵宣琳这嫁到江南一年多来,场面上的功夫是见长了的。
一个娇俏的声音传了过来,“哟,姐姐今日倒是好颜色。把咱们府里的妹妹都比了下去了。”
莘菲正疑虑这是谁这么没规矩时,却不小心眼角扫到赵宣琳握着青玉酒杯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显见是用力所致。
赵宣琳面上丝毫不满的qíng绪都不显,只是淡淡地说道,“妹妹说笑了。”只简短一句,将来人的嬉笑讽意打消于无形。
莘菲这才转过头去看这位让赵宣琳都十分介意的女子,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苏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luǒ露着,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在堂上的贵妇中,这身打扮显然是惊世骇俗的,但在莘菲这见惯了现代各种透视装这里,这也算不得什么。因此莘菲的神qíng淡淡,倒是堂上其他贵妇,无不以手掩嘴,眼里流露的都是鄙视窃笑的神qíng。
这女子的装束无疑是极其艳冶的,但这艳冶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dàng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yù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赵宣琳的声音适时响起,“姐姐,这是王爷的柳侧妃。”这是向着莘菲说的。
转而又对那妖媚女子说道,“媚娘,不可无礼。这是新上任的江南节度使夫人,当朝的静言郡主。”
那名唤媚娘的女子当真是名如其人,一把声音更是诱人无数,“哦,原来是郡主啊,我还道是姐姐哪里的旧亲戚呢,啧啧,亏往日里姐妹们对京城都向往不已,今日看来,竟也是不过如此,倒不如咱们江州富庶呢。”随即那蚀骨的娇笑声便盈盈响起。
这是赤luǒluǒ的讽刺兼嘲笑了,嘲笑当朝的一品大员的妻子,嘲笑当朝的皇亲贵戚,嘲笑当今朝廷的寒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