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睡来着,只是睡不着。”
小环叹气道:“脑子里总想着今儿的事,连怎样求恳的言语,我都在心里翻来覆去念得烂熟了……”
她话未说完,忽然远处来了个太监,走到厨房门口就尖着嗓子喊道:“今儿筵席上那水晶肴ròu、蛼螯炖鹿筋和溏心鲤鱼是谁做的?圣上传见,快随咱家去吧!”
温柔方才还在说平民没可能面圣,谁知转眼就被传唤,骇得一跳,结果刚塞入嘴的果ròu没嚼着,倒是把自己舌头咬了。她忍着痛,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呢,就见出来听旨的那些人目光齐刷刷的对向了她,面上流露出的神色里带着羡慕、妒忌、不屑等等复杂的qíng绪,尤其是那个主管厨子,目光尤其犀利,仿佛两把小椎子,就差没将她钉死在原地了。
好像无意中得罪了不少人啊!温柔苦笑了一下,心想真是冤枉,她压根就没有跑到沈府来与他们抢饭碗的打算嘛!
她还站在那里出神,来传唤的太监却等不及了,见众人都眼望着温柔,便不耐烦的向她道:“究竟是不是你啊?怎的不说话!”
小环一脸兴奋之色,以为温柔也高兴傻了,连忙使劲拽了拽她的袖子,将她拽回了神,匆匆上前一步答道:“正是民女。”
“走吧,还愣着做什么?难道叫圣上久候着你不成?”那太监说着将拂尘一甩,转身在前头带路。
温柔将手里的冰碗jiāo给小环,想起炉子上还在蒸的竹节jī盅,连忙嘱咐了她两句,这才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心里十分忐忑不安,倒不是怕见了皇帝老儿说不出话,而是在考虑到时要不要替刘嫂求qíng。毕竟,她将要面对的是一国之君,怕是不会当众徇私枉法吧?何况她只是个小小的厨子,不过做了一两道皇帝老儿满意的菜肴,提出这种要求似乎太过了一些,他若是答允还好,若是不答允,恐怕就没有转圈的余地了。皇帝老儿都不同意的速第,谁还敢伸手往自个身上揽啊?
及至湖池在望,温柔心里还没拿定主意,鼻尖上都急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儿来,最后登船时,她狠了狠心,决定到时随机应变,依着皇帝老儿的qíng绪行事,若是他qíng绪颇好,就寻机求上一求,若是他qíng绪一般,那就作罢!
甫上游舫,温柔就觉一阵凉意夹杂着熏香、脂粉香气和酒菜香气袭面而来。原来是沈缘瞧着船上人太多,怕太过闷热,除了大开窗户之外,还令人在四处堆了许多冰块,使这艘游舫清凉得犹如水晶宫,再有凉风一chuī,更是令人暑意俱消。
“在这候着,咱家入内禀告一声。”太监说着就撂下她走入船内。
说不紧张呢,是假的,从来没见过真的活皇帝,温柔手心里多少还是出了点汗,趁此机会深深吸了口气,一面平缓内心的紧张,一面心不在焉地听着远处传来的飘渺歌声和船内的欢声笑语。
片刻后,领她上船的太监又走了出来,挺胸凸肚的贴身侍立在门边,喊了一声:“传——”
温柔吁出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虽未低头,但尽量的目不斜视,只看自己脚下,免得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脸。及至走到席前,才按着方才路上太监教她的礼仪,跪下磕了三个头,道了声:“万岁圣安。”幸好,没有电视剧里那样夸张,不需要惊天动地的三呼万岁。
“起来吧!”一个带着微讶qíng绪的声音响起,比她意想中的要年轻一些,不过那淡淡的威严是掩不住的。
“谢圣上。”温柔站起来,低头立着,看见席位下面好多双鞋子,颜色样式各异,正中那双明huáng缎靴想必就是皇帝老儿穿的吧。
“唔,怎么是个女娃儿?”大昭皇帝谢正瑞的确有些讶异,他方才还赞这席酒菜,主厨的人若没有数十年的厨艺浸润,怕是做不出来。谁知沈缘只笑不语,这才勾起了他的好奇,随口让人传来问问,却没想到主厨是个女子,还是花样的年纪。
“圣上,您可也有走眼的时候哪!”沈缘知道这位皇帝xing子随和,才敢笑着打趣。
谢正瑞笑着摇摇头,又在席上夹了一筷溏心鲤鱼送入口中,品了半日方道:“适才若不说破,朕还真尝不出这道菜是鲤鱼做的。”
九皇子谢天皓凑趣道:“儿臣也没尝出来,只道是将鱼翅煨烂不算难事,却不晓得这鲤鱼也能煨成溏心。”说着,他向温柔笑道:“怎么做的,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