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叶昱听见云淡称呼温柔夫人,不知怎的,心里觉得特别难受,明明她都与陆策分开了,怎的这陆家的下人还唤她夫人?只是这话他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再想起温柔嫁后,曾让小环邀他数次,他都推脱着没有上门,又觉得自己退缩躲避过了头,这是面对温柔,就觉得有点小小的尴尬和疏离,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好在温柔倒没有介意,一路上都在问他别后的qíng形,对他学武的事qíng也很感兴趣,不过叶昱的回答当然在她预料的范围之内,初学武艺者,常日里惯做的事qíng就是蹲马步,走梅花桩,做这些基础的训练,套路化的拳法刀法也学了两套,若是要与人争狠斗勇是不足的,但qiáng身健体还办得到,起码叶昱现在的体力和气力,都有了明显的增长。
“其实跟着我,你会过得很辛苦。”聊过一阵,温柔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等咱们到了云州,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云州?”云淡找他的时候,qíng况比较急迫,还没有对他说过温柔要去的地方时云州,此刻听她一说,叶昱心里不觉一震,又回想起了随着父亲逃难的那段时日。
“怎么,你去过?”温柔瞧见他神qíng变化,忽然想起先前自己问许叔时,他曾说从京都到云州需要五六天的路程,而且瞧眼下这出城的方向,倒像是通往她原先住过的元昌城的道路,想必这元昌就在半途中,那么叶昱当初逃灾过来,没准也有可能去过云州。
“是啊,我去过。”叶昱点头道:“不过没有进城,只在城外逗留了两宿。”说着,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凄清起来,目光迷离道:“当时我和我爹已然饿得惨了,若不是云州的官儿在城外施粥舍药,没准那会就熬不过去了……”眼下,他活着,可是爹爹终究还是去了,他想起这件事来眼睛里就有酸涩的感觉,只是发过誓不再哭的,尤其是不能再温柔面前落泪,于是又qiáng自将那泪水给忍耐了回去。
他这样一说,温柔的记忆也被触动了,想起自己一家人从元昌城出来后,夜宿在一个小镇的客栈里时,曾听见过往旅客议论过云州官儿私自开仓振粮的事qíng,怪不得云州这个城名,听起来如此耳熟。这么说起来,莫万江没准就是因这件事受到了弹劾,而陆策也因这件事惹怒了皇帝老儿,最终和家里闹翻?她掐指算算时间,似乎对得上,不觉沉思起来。
“去云州挺好的。”叶昱当先恢复了过来,点了点头道:“若是再遇见那个好心的官儿,我得想法子报答他一下。”
温柔被他的话唤回神来,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陆策,心里真是有两分懊恼,三分无奈,赶紧阻止自己再想下去,笑道:“好啊,不过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咱们也一年比一年大了,你也该替自己将来的生活盘算一下了,别为了帮我的忙,耽搁了自己的终身。”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必定朝夕相处,不可能十分疏离,偏偏叶昱的心思她又十分清楚,既然不打算接受这份qíng意,就更不想让他有所误会,因此有些想法,她不能不婉转表达,免得叶昱继续深陷在这段无望的感qíng里不能自拔。
叶昱闻言果然脸色黯然了一下,但随即qiáng笑道:“我知道,你不用替我cao心。”
话只能点到即止,温柔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只得心理暗暗叹息。
傍晚时分,骡车驶到一个小镇,许叔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车来,温柔接开车帘跳下去,第一眼瞧见的却是客栈门前拴着的一匹褐马,觉得好生眼熟,倒像是早上云淡骑乘的那匹,还没来得及转头向叶昱求证,就见云淡从那客栈里走了出来,向她笑道:“上房已经定下了,沐浴的热水也备好了,爷先休息一会,回头我让伙计将饭菜送入房中。”
温柔眼下是男装,客栈门前又人来客往,云淡很机灵的改了称呼,但温柔看见他免不了要吃惊,奇道:“你不是要办事去么?”总不会他要办的事,就是替她预定客房,打理一切吧?
“小的要办的事,就是护着爷一路往云州城去。”云淡微微一笑道:“这外头灰大风凉,爷有什么话,还是先进来再说吧。”说着,他将身侧过一边,留出足够容人通行的道路。
就算已经猜到,但听云淡这样一说,温柔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这陆策究竟要gān什么啊?她虽不知道云淡平时具体都替陆策做那些事,但显然让他gān这种跑腿的小事是屈尊了,自己也没有娇贵到赶个路还要人在前面开路的地步吧?再说,他们两个明明已经分道扬镳了好不好?他还cao这份心做什么?偏偏,这番心事她还无法说出来,即便说出来,云淡也未必会理会,她只好道声“有劳”,迈步往客栈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