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策点点头道:“这里是我祖母一手布置出来的,每到炎夏,她总爱待在这院里歇凉,就在那边树下放一张竹躺椅。”
说着,他走到一株梧桐树下,拿手轻拍拍那粗壮的树gān,轻轻叹道:“多少年过去了……”
温柔跟着叹息一声,走到另两株梧桐树下摆的棋桌边,在棋盂里摸了一枚玉石棋子,拿手指轻轻磨砂着,低声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了我爷爷,他也没多少旁的喜好,闲了就喜欢泡壶茶,去公园找人下两盘棋……”
说起“公园”两字,温柔惊觉自己失口,连忙掩住了口不再说下去。好在陆策也沉浸在回想中,没听仔细,见她不语,只当她是疲惫了,走到她身边,替她轻轻拂去肩上的落叶,淡淡笑道:“你在天牢里吃了这几日苦,必定是累了,先好生歇着,回头我再来寻你。”
“嗯。”温柔顺从的点头,的确是感觉又脏又累,很想洗个澡,安稳睡了一觉。
陆策无视院中侍立在旁的两名婢女,将温柔轻轻拉到身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轻轻搂了她一下,吻上她的额头,略停得一停,才抽身离去。
温柔回过神来,眼角瞥见那两名婢女低着头,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不禁觉得有点尴尬,在原地静立了片刻,才转身往屋里走去。
“夫人——”那两名婢女这时才迎上来与她见礼,温柔不习惯她们那太过恭谨的态度,忙点点头,示意她们不必多礼,也不要她们服侍,只让她们备了套gān净衣裳,就自己去沐浴更衣了。
洗完后,温柔挽了头发出来,瞧见那两名婢女已在桌上摆放,各色jīng致糕点。她只望了一眼,就忍不住惊讶道:“这些点心是哪里买的?”
两名婢女见问,面面相觑的对望了一眼,摇头问道:“这是青如姐姐方才拿来的,小婢不知。”
青如?许是个丫鬟的名字吧,温柔没有在意,随手拈起一颗苏油泡螺尝了尝,默默点头。这味道,正是出自梅香之手,较她做的稍微甜腻一些,但闻起来香味更加浓郁。
两名婢女见她站着出神,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忙着去展被铺衾,放下层层纱幔,又将chuáng上的竹帘卷下,遮挡住阳光,弄得一室幽暗,这才请温柔歇午。
坐牢是jīng神和ròu体的双重折磨,温柔的确累坏了,躺到柔软的chuáng上,闭上眼睛听窗外树叶沙沙轻响,只一恍惚就睡了过去。
醒来已近掌灯时分,屋里光线十分暗淡,温柔舒展了一下身体,还不想起来,便躺着慢慢回想这数天里发生的事qíng,心里百味jiāo织。她还没想到,真有一天能够与陆策在一起相伴厮守,但经历过从前种种,她豁达了许多,只是单纯的喜悦着,并不去深想两人能在一起厮守很久,日子能不能过得畅心顺意……
“夫人醒了没有?”
“没听见动静,怕是累坏了,还沉睡未醒。”
温柔正懒洋洋的魂游天外,突然听见屋外有婢女们低声说话的声音传来,不觉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我醒了, 点上灯吧。”
一名身着青衣的婢女闻言急忙进来,点起灯后,一面将窗幔挂起,一面想着温柔笑道:“爷已经问过好几回了,生怕夫人饿着,让我送了些粥食来给夫人点饥。”
温柔坐起披衣,上下打量了那婢女两眼,见她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修眉俊眼,生得一副极灵巧的模样,心里猜测她是先前另两名婢女说起过的青如,于是点了点头,问道:“爷呢?”
那婢女微蹙着眉道:“被老爷唤去书房训话了,已去了近半个时辰,今儿夜里怕是不能来看夫人了。爷打发我过来服侍着,夫人要取用什么事物,只管吩咐我。”
说着,她微微笑道:“我是自幼起便待在爷屋里服侍的丫鬟青如,老爷曾说……”
话及至此,她顿住不说了,只是低着头,候着温柔起身。
温柔微诧道:“老爷曾说什么?”
昏huáng的灯光掩不住青如面上cháo起的些微红晕,温柔能够清楚的瞧清她那含羞带怯的神qíng,心里不由就明白了几分。
“老爷曾说等我略大些,让爷收我入房,尽心服侍爷和夫人……”说完这句话,青如头垂得越发低了,却又忍不住拿眼角余光偷偷打量温柔面上神色,似要揣度他心中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