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策见她神色平静,又低头看了一会棋盘,突然拈起一枚白子,搁在棋盘上,截住了温柔那已连成四子的黑棋。
温柔讶然,看看陆策,再看看那枚白子,觉得有点无语。五子棋的走法虽简单,但没有说破前,要在短时间内从残局中准确无误的窥出规则,也十分不易。
“该你下了。”陆策淡淡一笑。
温柔点点头,取黑字走了一步。
两人默然无声的续了几步棋,婢女捧了茶上来,又悄悄退下。这时陆策方开口问道:“早起听见闲话了?”
“你说青如的事?”温柔低头又下一子。
“嗯。”
“听见了,人没事就好。”温柔抬头对他一笑。
陆策心里一暖,自知此事无须解释。
两人对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到一局棋下完,双方竟是战了个平手,温柔一推棋盘笑道:“不下了,你有意让我。”
“我对这种下法不熟,应对不暇,哪有余力让你?”陆策笑着将棋子捡入棋盂中。
温柔笑道:“不用哄我,我是臭棋篓子,你来之前,我都输了数回了,怎可能与你战成平手?”
陆策避而不答,只道:“在这里住着有些闷吧?”
温柔点点头道:“原先住在翰林府里,还能忙着做三餐,管管铺子,与小环说说话。此刻在你家住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铺子也不用管,真闲得发闷起来,要不我也不下这劳什子的棋。”
陆策思忖片刻道:“我原想再置一所宅子,又怕不合你心意,不如这样,回头你带着洗竹自个去挑,看中哪座宅子,就买哪座,我们搬出去住。”
“搬?若我是一人是无妨的,你……你爹和爷爷同意么?”温柔踌躇道:“再说你在城东不是已置了一所宅子,还要再买?”
“城东那宅子是预备给你娘和弟弟住的。”说着,陆策笑道:“只要时常回来看看我爷爷,他是没什么意见的。至于我爹那里,我自有法子。”
温柔点了点头,没有反对,原先她作的是“假妾”,将家人接了一同住也没什么妨碍,若真要嫁给陆策,还是两人独住好,日后温刚也要娶妻生子另立门户,挤在一处,实是不便。
两人正在闲话,洗竹寻了来,低声禀道:“爷,何大夫请你去一趟。”
陆策站起身来,歉然望了温柔一眼。
“你去忙,不用理会我。”温柔笑道:“将洗竹留下,陪我去看宅子便成。”
陆策点头,又叮嘱了洗竹两句,这才离去。
温柔眼望陆策离去,让洗竹去寻了一身男装,换上后,悄悄从后门溜出了陆府,出来走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才长出了一口气,轻松道:“能出来走走真好。”
洗竹在旁忍不住笑道:“家里人多,规矩马虎不得,住得是挺累人,要不爷怎么总喜欢往外跑?夫人再忍耐几日吧。”
温柔失笑道:“快别喊夫人,让人听见可要诧异?”
洗竹应了,边走边觑看她面上颜色,见她qíng绪不错,便笑道:“今早的事,实与爷无关,那青如……”
温柔打断他道:“不用替你爷解释,我知道他不是那样人。”
陆策若是贪美色,怎能放着绝色的沈梦宜和安宁公主不娶,那青如又是陆家旧人,想染指也不用等到现在。这些道理浅显易见,但若是搁在往日,她头脑一热也许分辨不出,此刻与陆策刚经历过一场生死磨难,两人相知已深,又哪里会因这种事而引起误会?
洗竹见她如此行事,松了一口气,暗暗点头,引着她往适宜安居的城东行去,要在那里寻一座宅子。
不提温柔,单说陆策,他寻到何霖住处,见门未上闩,随手一推就进了院子,抬眼就瞧见何霖正蹲在井边清洗一堆瓷瓶,见他进来,立刻嘀咕道:“这破地方,用个水都这么麻烦!”
“嫌麻烦,买个小厮替你做这些杂事不就成了?”陆策熟门熟路的进屋端了把椅子出来,坐在院中与何霖说话。
何霖闻言慌忙摆摆手道:“我天生劳碌命,不会使唤人。你再别提买人的话,太不人道了!”
“人道?”陆策微微蹙眉。
何霖一怔,忙低下头去假装专心的清洗瓷瓶,再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