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只有二十一岁,却也已经明白:尽管现代社会看起来宽容,可一旦自己与沈星择的关系被公之于众,收获最多的肯定不会是祝福声。
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敢在这里坦诚布公,那么四天前刚刚签署的“合作意向书”就会变成废纸一张。而他与沈星择的感qíng,只不过是经纪人茶余饭后的一剂笑料。
所以他必须赌一把,赌聚光公司究竟掌握了多少关于他的秘密。
四份新的“自白书”很快就jiāo了上去。然而这一次,经纪人再没有拿出新的调查表进行比对。
她换了一副面孔,温柔且充满亲和力的,表示公司完全相信学员的坦诚;并且晓之以qíng动之以理,立证恋爱之于演艺事业,无异于毒药之于人体、纳粹之于犹太人,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这场侵犯式的培训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经纪人还给大家布置了两项作业:其一,回去清理自己的社jiāo媒体账号,删除所有不合适的信息,并由经纪团队进行检查;其二,尽快处理自己的恋爱关系,尤其是与圈内人的恋qíng,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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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手机之后没过多久,陆离就路过了那片桃花盛开的小树林。远远望去,还真有小qíng侣在那儿卿卿我我地拍着照。再仔细看,居然是学弟唐一良和导演系的小学妹肖华玫。
这颗小话梅,上个月还请他帮忙给沈星择递qíng书,现在又和小唐腻在了一块儿,感qíng丰富的孩子日子过得就是特别充实。
不过可惜,你俩也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陆离啧啧两声,不无恶意地想道。
有关于分手的要求依旧在耳边萦绕。说实话,陆离的确有点动摇了。
尽管他与沈星择的jiāo往向来低调,相处模式也介乎与恋人友人之间,甚至连室友和同学都并不知qíng。可他无法确定这种程度是否足够安全谨慎;而未来,他俩是否又会不满足于这种地下恋qíng,进而迸发出更不可收拾的火花。
对于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而言,无论事业或者爱qíng都是太过陌生的事物,并没有太多经验可做参考。
没有经验,那就只能遵循内心的声音。至少陆离知道,他并不希望就这样结束与沈星择的关系。
那就暂时先瞒着罢,能瞒多久是多久。如果实在瞒不住……反正家里有钱,大不了离乡背井,去国外照样能做演员。说不定还可以正大光明的结婚……总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就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坑的鸵鸟,陆离终于因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而感到轻松愉悦起来了。
今晚沈星择要回寝室。这段时间大家各忙各的,都没有时间好好聊天,倒是可以趁机商量商量想到这里,陆离加快了脚步。
穿过桃花林就到了学校的西门附近。就在陆离犹豫着是先回寝室,还是先去西街买晚饭的时候,被他丢进书包里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沈星择打过来的,约他半个小时之后在外头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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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择约定的地方是一家高档餐馆。从外表上看,更像是深藏在富人区里的江南园林。
陆离知道这家店和沈星择有点关系——去年圣诞节,为庆祝陆离顺利出演人生中的第一部电视剧,同寝的四个弟兄曾经来这里吃过一顿饭。当时不仅全额免单,值班经理还过来寒暄,询问菜式口味,送上特制甜点。
踩着约定好的时刻,陆离抵达了这座名为“嘉月”的餐馆。
由于采取预约制,门口并没有等候用餐的客人。推开半掩的桐门,沿着卵石镶嵌的枫间小径往里走,傍晚的斜阳跟在陆离身后,在白墙上晕染出短暂的金红。
“嘉月”典出《楚辞》,指得正是眼下chūn花烂漫的美好季节。庭院里立着几株高大的梨树,黑铁枝头撑着堆雪似的白花。陆离踩着落花走到大堂前,不等开口,立刻就有服务生过来为他引路。
陆离行走在曲折的暖廊上。隔着落地玻璃,他瞥见不远处的开放糙坪上站着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正是沈星择的混血表兄安化文。
安化文是陆离仅见过的沈家人。沈星择与他十分亲近,可有时却又带着点儿公事公办的疏离——前者是由于沈星择曾经长期居住在安化文家里;而后者则是因为,安化文是沈星择未来的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