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御史呵斥了一番,便命人将云鬟搀扶起来,含笑道:“谢主事,你受委屈了。”
云鬟双腿早已经动不得,才要回话,便往前一栽,幸而被人扶着。
身后晓晴带着哭腔,叫道:“放开我!要不然你们快些把我也打死,要不然就把我跟主子关在一块儿!”
梁御史笑呵呵地,道:“真是个忠仆。只不过这里并没这个道理,就暂时再委屈谢主事了。”
当即叫人扶着云鬟回牢房中。
陈威见上司发话,只得从命。陈威其实知道梁御史跟白樘有些私jiāo……但因梁御史行事从来不失正直,且虽然明知他跟白樘不对,向来却仍是多有照料,并未刻意针对什么,因此陈威对梁御史也自有些敬畏之意。
且说那两个公差送云鬟自回,见背后无人了,便抱怨说:“陈御史是疯了不成?铁了心要得罪人,犯不着把我们也牵连了。”
另一个附和数声,便对云鬟道:“谢主事,您且休怪,都是陈御史不晓事,他一向跟你们尚书有私怨,不过借题发挥罢了,又bī迫我们……可不是我们有心要给您用刑的。”
就如陈威所思,满京城内谁人不知,谢凤是刑部白樘的得意下属,也是跟晏王世子私jiāo甚厚,大理寺白清辉卫铁骑,兵部王振隋侍郎等……且虽进京时间不长,在最难出头的刑部竟也立即升官,且种种传奇早就深入人心,这样的人物,怎好轻易得罪。
云鬟听着两个差人念叨致歉,却已经无力答话,身不由己地被送回牢房,便倒在木板chuáng之上。
那两人略看了会儿,才商议着离去。
半晌,云鬟动了动,爬起来扭头往下看了眼,果然见小腿处,绢裤破损了几处,都沾着血迹。
她伸手想摸一摸,看伤的到底如何,却因方才忍痛,浑身虚脱似的,便无法动,只是趴在板chuáng之上,似生非生,似死非死。
恍惚之中,那种似曾相识的非人之痛,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江夏王府内,正奄奄等死的一刻。
身边儿有人走来,却又离开,幽魂般,所有人影跟声音都在耳畔飘拂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依稀有铁链声响,有人走到身边儿,俯身将她轻轻地扶了起来。
云鬟勉qiáng抬眼看去,望见一双恍若隔世的眼睛,她却并不觉着惊讶,仿佛此刻他出现,乃是顺理成章,早就料知的。
第377章
“王爷有令,让侧妃娘娘快快去东书房候驾。乐—文”
传话的是赵黼的贴身内侍,站在门口吩咐了一句,又道:“王爷喝了酒,不可耽搁了。”
云鬟放下手中的书,低声问道:“王爷今晚上不是宴客么?”
灵雨道:“的确是在宴客,前面还有丝竹管弦的声响呢,听闻请了许多大人,格外热闹。不过王爷大概是想见娘娘了,还是尽早儿快过去的好。”
当下忙伺候换了衣裳。
谁知走到半路,前方有人急急来拦住,道:“王爷转到翼然亭了,让娘娘去那里。”
虽是意外,但谁敢质疑?
于是只好转道而行,行了片刻,眼见将到,云鬟心下沉吟,便缓缓止步,回头吩咐灵雨等:“你们不必跟着,且回去吧。”
灵雨迟疑:“娘娘……这不合规矩……”虽如此说,心里却也明白为什么云鬟让众人回转。
这会儿夜深,王爷又喝了酒,特意叫侧妃到翼然亭,能有何要事?
倘若不知王爷的xingqíng,倒也罢了,只是这几年看着,竟是兴致所至,便完完全全是一个放làng形骸,百无禁忌。
每每于白日青天、众人眼前也能从心所yù,又何况是现在。
侧妃让他们退下,竟也是qíng理之中罢了。不然,难道要留他们在跟前儿自取难堪?
云鬟见他们都退了,才转过身来,深吸了一口气,拾级往前而去。
花影摇曳,遮了山石。
她忽地觉着不对,缓缓抬头之时,终于看见亭子里的一道人影。
刑部。
白樘沉吟许久,叫人备马。
先前在世子府中,崔云鬟一反常态竟不肯说明实qíng。
倘若是她自己行凶,以她向来的xingqíng跟行事,也不会是这般qíng态。
故而白樘才让清辉前去询问,毕竟知道他两个之间的感qíng跟别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