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作者:八月薇妮(1348)

  可虽是刹那,云鬟却也瞧出了他眸子里的一丝异色,那是……

  云鬟来不及辨明,就听得白樘道:“你可知,我传你前来,是为了何事?”

  云鬟微微垂首:“并不知。”

  白樘道:“你方才从何处而来?”

  云鬟停了停,方道:“从……东宫。”

  白樘道:“你去做什么?”

  云鬟眨了眨眼,怀中揣着的那金戒,果然重若千钧、山一般压在她的心头,几乎叫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面上,却仍是沉静如初。

  云鬟静静答道:“只是日常拜见太子殿下,并无什么要事。”

  白樘道:“哦?”

  云鬟眉尖微蹙,眼神略有些变化,却并不曾出声。

  白樘慢慢道:“你昨儿借口跟清辉有约,遣开了阿泽,往东宫去了一趟,今儿绝早又赶去东宫……只是为了日常拜见?”

  云鬟听了这句,才蓦地抬起头来,眼中惊异、不信,先是定定地看向白樘,继而却是看向季陶然!

  季陶然的目光,蜻蜓点水似地,跟她一碰,面上表qíng甚是难以言喻。

  白樘却道:“你总该记得,你仍是刑部主事罢?”

  云鬟木讷转头,同白樘目光相对:“尚书、尚书的意思是……”

  白樘淡淡道:“你跟太子同皇太孙之间,关系匪浅,大概,也让你忘了你如今的身份了。”

  云鬟咽了一口气,双唇紧闭。

  白樘眼波微转,半清冷半沉静地,慢慢道:“你去东宫到底做了什么,还不如实说来?”

  云鬟举手在双眼上一揉,忽然转头问季陶然道:“杜云鹤颈间发现的那痕迹,真的如季行验所说,是那种清晰的图纹么?”

  季陶然yù苦笑,却又笑不出:“我……”

  云鬟看着他的表qíng,已经知道了,虽只是初秋,却如同身在凛冬,又看向白樘。

  相比较季陶然的无法面对,白樘却从始至终都面沉似水,八风不动。

  云鬟道:“尚书莫非……是跟季行验一起,故意诈我的?”

  白樘不答反问:“不如这样说,若我让你去查杜云鹤被杀一案,你,能做到秉公处置么?”

  不仅是胸口如山压着,更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掩住了她的口鼻,眼前白樘的脸几乎都模糊起来。

  霎时间,云鬟忽地想到昨日季陶然来见自己时候的种种,他支吾的言语,动辄含糊的口吻……并不似平日跟自己说话时候那样自在而chūn风和煦般,反而屡次目光躲闪。

  他临去之时停了停,仿佛回头,口角嗫嚅要跟她说什么,只是当时她沉浸在赵庄手上金戒带来的震撼中,未曾刻意留心。

  再加上方才看她进来时候的眼神……原来,他的眼神中……

  是愧疚。

  因为他根本就知道,而且跟白樘一起,设计了她。

  杜云鹤身上的痕迹伤,如果显露,早就显露出来了,而且以季陶然之能,绝不会错过,早就第一时间报知白樘。

  又怎会在这两日才有所发现。

  或许白樘一直在怀疑赵庄,只不过没有证据,且太子的身份,谁敢质询。

  所以故意跟季陶然串通,编造了那一番话。

  白樘便是料准了以云鬟的能耐,一定可以想到赵庄手上的那枚金戒。

  也正如白樘所说,毕竟她跟太子皇太孙“关系匪浅”,必然会关心则乱,上门问询……甚至“提醒”。

  而以赵庄的为人,未必会死瞒着她。

  所以……这整个京城,整个刑部,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去问出真相。

  她果然中计,果然“不负众望”。

  但是……

  云鬟虽不曾再说一个字,双眼却已经通红,眼中的泪虽然竭力忍着,却涌涌闪烁,终究有一滴掉了下来。

  季陶然忍不住道:“其实,尚书也是不想你为难的意思,也是为了早点查明真相……”

  云鬟充耳不闻。

  白樘道:“季行验,你且先出去。”

  季陶然有些担心云鬟,迟疑不退:“尚书……”

  白樘扫了他一眼,季陶然把心一横,终于转身走了出去。

  当即屋内只剩下了云鬟跟白樘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