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作者:八月薇妮(143)

  两个公差闻言,面面相觑,都只摇头。

  阿泽咽了口唾沫,想到方才那声怪叫,他虽然心寒,却毕竟年少胆大,还想再仔细听一听,整栋楼却仿佛陷入死寂,毫无动静。

  阿泽毕竟曾是跟着白樘的,此刻心底虽掂掇张皇,面上却并不显露十分,见那婆子仍絮絮地哭叫有鬼等话,阿泽十分心烦,便喝道:“住口!”

  那婆子打了个寒颤,畏怯停口,阿泽拧眉,便对公差道:“你们且出去,仍仔细守着这楼,再叫一个小厮,速去告诉鄜州知县huáng诚……若找不到huáng诚,洛川县也使得,让他们即刻速速地多带人手前来!”

  两个公差不免莫名,只因阿泽虽曾跟huáng诚一块儿来,但大家伙儿都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是素闲庄上的一个护院而已,然而如今吩咐起人来,却是这般冷肃厉害,理所当然似的。

  然而公差们虽觉有些不大受用,可转念一想:方才同进去的人中有个“六爷”,这人却是鄜州军营里的人,倘若是为此而兴师动众,倒也使得。

  因此公差之一便道:“倘若两位知县问起来,就说是小六爷不见了么?”

  阿泽一皱眉,正要开口,心念一转,便冷哼道:“既然知道,那还不快去!”

  且不说阿泽在外调兵遣将,要来细细搜遍袁家,你只道好端端地,云鬟跟赵六如何会不见,又是去了何处呢?

  原来先前,云鬟因进了袁小姐的卧房,自然便放眼细看,却见各色陈设布置,同上回来时一般无二,仍是案发时候的qíng形,就仿佛时光也随之停驻在了那刻。

  只红颜未老,人却已亡,再不可得。

  云鬟心内暗叹,转头之时,却瞧见靠墙桌上瓶内那枯gān了的月季,先前她来之时,尚有一朵留着残瓣,如今已然全部凋落,枯槁的花瓣散落在桌上,其余的仍撒在地上,更添几分凄然。

  云鬟扫了一眼,正yù走开,忽然又停了下来。

  她皱眉,回头又看向那地上散落无序的花瓣,凝眸之时,眼前却又浮现起上回来时所见。

  彼时,此时,两幕场景,她自然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够从这近百的乱花瓣之中分辨出来,哪些是原来的,哪些又是自他们上次来过后才坠落的。

  然而……目光转动,云鬟看向靠近门口的墙沿处。

  她分明记得,上回她跟huáng诚来时,曾有一片花瓣,就沾落在距离门口一步之遥的地上。

  云鬟起初想多半是huáng诚又来之时,无意中将这花瓣带离开原处,或者跟其他花瓣混淆了也是有的。

  可是卧室中间铺着毛毯,边角之处,却是空的,露出底下的木地板,那花瓣原先又半卡在毛毯边缘,除非是有意将它拿开,不然的话,只怕不会不翼而飞。

  云鬟不由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毛毯,却见毛毯之下空空如也,只是木头地板而已。

  她蹲在那处,正疑惑地打量,却见门口人影一晃,是赵六跟了进来。

  这人竟如此“yīn魂不散”,云鬟皱了皱眉,当下转开头。

  谁知转头之间,却看见身侧的墙上,半嵌的木柱子之上刻着人物小像,其中有个童子,抬脚蹴鞠的模样,那小圆球一点微亮。

  几乎是下意识地,云鬟伸出手去,在那球上摸了摸,又略用力按了一下。

  与此同时,身子猛然跌空,云鬟只来得及“啊”地叫了出声,整个人眼前发黑。

  正不知如何,有人掠了过来,探手要握住她的手,却只得握紧了她的四根手指,那人却因为冲过来的太快,脚下在掀起的毛毯上一绊,竟无处借力,顿时之间便随着云鬟一块儿坠落下去!

  毛毯重又覆落,机关回归原位,云鬟直跌下去,电光火石间,身子却撞入一团软绵绵之中,也不知何物,然而头晕目眩,胸闷昏沉,半晌竟无法出声。

  眼前一团漆黑,目不能视物,云鬟只觉得置身在无边暗渊之中,她仿佛听见阿泽叫了自己两声,虽然听得清楚,但她偏无法回答他。

  半晌,才勉qiáng能动,挣扎着要起身时候,手按落,却摸到了一片温热的异样之感。

  她不由尖叫了声,便撤手回来,连滚带爬倒退出去。

  黑暗将心头恐惧越发放大,她试着叫了两声“阿泽”,声音却极为微弱,且听来甚是吓人。

  正在不知所以,耳畔响起轻轻地一声咳嗽。

  云鬟瞪大双眼,几乎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声,而那声音又有些哑地说道:“小丫头,你怎么样?”自然是赵六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