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作者:八月薇妮(1465)

  但是却有些难以置信,毕竟,那是一件儿杀头的事。

  本来窃那东西给她,就知道是担着杀头般的罪。

  可是,却万万想不到,竟真的这么快便要面对、如此残酷的局面。

  君生出了谢府之后,雨越发大了,街头之上,几无人迹,连巡城的士兵都少了。

  驻马停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君生打马,竟往皇城的方向而去。

  然而,马儿才上玄武大道,就见到一辆马车,飞也似地从眼前路上疾驰而过,绝路奔逃一般。

  君生怔了怔,心陡然也跳乱,不及多想,急追上去。

  马车竟直奔城门,不多时来至近前,这会儿因入夜,城门早就关了,守城士兵见有人靠近,纷纷亮兵器拦住。

  车内的人跳出来,将手中的令牌举起,——却是御赐静王爷的手令。

  虽有王爷敕令,毕竟车马出城,非同小可,士兵们一时不敢放行,便又去请示,又要细查车中的究竟是何人。

  正此刻,忽地又有数匹马儿从巷落中冲了出来,竟一言不发,便行狙杀!

  守城兵毫无防备,措手不及,奔袭而来的那些神秘人中,又有数道人影上前,便抢着去开那城门。

  渐渐地,城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城上闻讯本来的将士,也有城内涌出来的杀手,双方jiāo手,现场纷乱一片,雨水伴着血花四散!

  喊杀声不绝于耳,城门终于被打开了,在刀光剑影中,马车径直冲着城门处,一冲而出。

  薛君生本驻马在旁相看,便也一挥马鞭,从双方人马中也随着直冲出去!

  其实君生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般做,大约是一种直觉,让他觉着、他想要追随的,便在这车内。

  尤其是看见那人先前亮了静王的令牌——他如何会不认得?那是他答应了云鬟的请求,亲自去静王府“偷”了来的。

  因此竟不顾一切,紧紧地追了出城!

  很快地事实证明,他的这般直觉,是准之又准的。

  冰凉的河水毫无预兆地将他淹没,幸而君生是在江南长大,也颇有些水xing。

  只不过怀中还抱着一个人,且又要忙着护住她,这便为难的很了。

  何况原本缓和的河水,因雨水之故bào涨,就算好端端地一个人,要打起十万分jīng神才能安然无事。

  只能竭力屏息,几度浮沉,君生紧紧地抱着云鬟,起初尚且往岸边试着挣了挣,但一来抵不过那奔腾的河流,二来浑身的力气也消失的更快,几乎连人都抱不住了。

  当即放弃挣扎,只是随波逐流,心中却是一团绝望。

  他似预感到会殒身在这河里……其实倘若他松手,凭着他之能,也还可以回到岸上,但是,心中竟生出一股决然,就算是死,也要跟她在一起。

  一念生,那股绝望之意陡然消散,心头竟欢喜起来。

  生不能得偿所愿,或许死得成全,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正在此刻,怀中的人忽地动了一动。

  黑暗之中,君生不由睁大双眸,却因雨狂风乱,河水咆哮,自然无法看清。

  云鬟果然是动了。

  冰凉的河水让她清醒过来,甚至将身上的痛都暂时忘了。

  两个人在水中,随着流水往下,一边儿尽量地稳住身形,如此不知漂浮了多久,终于在河水拐弯处,去势终于被堆积在拐弯的树枝挡住了。

  君生一手握着云鬟,一边儿抓着树枝,往岸边艰难靠了过去。

  因夜雨未停,且又天黑,竟不知被河水带来何处。

  云鬟只来得及同他一块儿挣着上岸,便再也无法支撑,早又晕厥过去。

  君生抱紧她,原地喘息片刻,试了试鼻息,又将自己的衣裳撕开,摸索着将她身上暂且裹住。

  他勉qiáng辨了辨周遭方向,便将人抱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而去。

  大雨如注,似乎有意欺负人一般。

  君生不敢怠慢,任凭心跳如擂眼冒金星,却仍是咬牙挺着,如此又走了半个多时辰,雨方才慢慢停了。

  天色渐渐地露出了些许鱼肚白,似是黎明将至。

  君生左右又看,却见周遭糙木葱茏,竟不像是个有人家的模样。

  他心头一凉,忙低头又看怀中人,却见云鬟紧闭双眸,脸色如雪。

  因此刻天光乍现,他也能看得清楚,于她的胸前,一团醒目的血花绽放。随着湿透了的衣裳往周遭殷染开来,看着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