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作者:八月薇妮(1499)

  云鬟拱手深揖:“十分多谢。”

  将分别之时,云鬟复回头看向张振,道:“如今六爷虽不知如何,然而倘若他知道你们待他之心跟从前无有不同,他必然也会欣慰。”

  张振本正目送她上车,闻听此言,便微微一笑道:“我们是生死过场的qíng义,战场之上危恶之间,靠得是彼此守望信任,不离不弃,岂是那些子虚乌有之事所能撼动分毫的?”

  云鬟听到“守望信任,不离不弃”八个字,眼角微红,复举手一揖,上车而去。

  原先张振跟沈妙英已订了亲,因他年纪颇大了,本想年前及早完婚,谁知太子出了事……三个月内不得cao办婚嫁等事,因此又耽搁下来。

  不过对于张瑞宁而言,这倒并不是一件坏事。

  自从御史参奏沈正引之后,虽然皇帝并未即刻下手查办,但相府毕竟很快透出颓然势头,譬如恒王事发后,为了肃清城内的恒王叛党,连带着追究了数家大臣,有大半儿是沈正引的人。

  故而沈相的势力,竟在逐步被削弱。乃至太子殡天,静王殿下被封为摄政王后,因沈舒窈之故,相府略透出几分舒缓反醒的意思,可纵然是静王爷开始掌握朝政,却并未对沈相流露出格外开恩之意。

  在这般微妙的时机,两家的亲事自要越低调不惊越好。

  可虽然张瑞宁心中自有打算,对张振而言,却并不十分在意沈府是盛是颓,只因他所看重的,不过是人罢了。

  别了张振,云鬟乘车往回,心底想起方才静王召见自己时候的qíng形。

  虽然皇帝允诺让她查赵庄夫妇身死之事,但薛君生却是因静王令牌被盗一节获罪,偏急切间太子案又没有眉目,云鬟很是忧心,便去监察院探望君生。

  谁知一见,越发惊心,原来君生竟是受了刑,身上囚衣透出血迹斑斑,看来颇为凄惨。

  这监察院云鬟也是呆过的,先前正是因赵庄那案子,被陈威公报私仇地动刑伤了腿,如今见薛君生因己之故受罪,怎能忍得?

  君生略见消瘦,不似平日里隽秀安逸,见她泣泪,反qiáng打jīng神安抚道:“不打紧,先前你也曾在此地熬过,我常想是何滋味,如今自己也亲来试一试了,岂不是正得偿所愿?”

  云鬟见他兀自玩笑,想了一刻,便问道:“先前你陪着回城,我自顾不暇,竟不知你怎么样,如何竟落得如此?”

  君生道:“你虽不肯说,王爷如何猜不到是我相助?我也并不想瞒着。一来惹了王爷不喜,二来此事圣上也有些知晓,故而竟掩不住,自要我做个罪头。”

  云鬟见他手臂上也有些伤痕,不由伸手抓住他的手道:“我必尽快救你出去。”

  君生温声道:“不打紧,你的伤可都好了?”

  云鬟点头,君生道:“虽如此,仍不可大意,也不用来探我,这里不是好呆的。如今京内虽看似风平làng静,实则不知什么时候又要一番惊涛骇làng,你且留心就是。”

  云鬟道:“我记住了。”

  君生向着她笑了笑,道:“当初答应你的时候,我就料到今日的境地了,故而这是求仁得仁何所怨的事。好了,你且去罢。”

  此后,静王便召云鬟进府。

  略寒暄了几句,赵穆方道:“先前因你伤重,新来诸事且多,虽想面见,一直不得空闲,如今可喜你已安妥。”

  云鬟谢过,静王问道:“我听白尚书说过,想那惊魂一夜,你竟是最后一个见过黼儿的人了,不知他到底如何?”

  云鬟道:“殿下似是伤重,神志不清,始终昏迷。”

  静王默然。云鬟略察其言观其色,却见仿佛是个犹悒的模样。

  顷刻,赵穆低低道:“想不到,黼儿的命竟是这般……想他打小儿勇武,本以为辛苦只在沙场征战上罢了,哪里能想到,命运多舛至此?可偏生我竟无能为力,如今,也只盼黼儿能够转危为安罢了。”

  云鬟道:“有殿下此心,上天也必会感知庇佑。”

  静王笑了笑,却摇头道:“人之心意,若真天能知晓,那岂会有这许多悲欢离合之事?”长长地叹了声,又不言语。

  云鬟心中有些疑云,只是不便多言。

  静王忽地又问:“听说你先前去过监察院,可是因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