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这欺君之罪只怕逃不了。
幸而其他的事托付了夏御史,只怕他会尽力周全。
云鬟索xing放开心怀,顺其自然罢了,浑浑噩噩地在牢房之中过了仿佛数秋。
待醒来之时,人却复在宫中,先前经历的那出逃、入狱……仿佛梦境。
她病得有些昏沉,隐约听灵雨说,皇帝也正病着,静王近来在宫中近身照料。
宫中有些传言,说是皇帝不好了,且有意让静王殿下继位。
也是,如今皇室中只这位殿下犹在,其他的……除了废太子流放在外,却也指望不上。
又问起赵黼,灵雨自然一无所知,又问自己为何会脱释,她却也语焉不详。
门外仍隐隐地有鹊噪的声响,灵雨立在榻边儿,有些无所适从。
忽地白樘道:“去取些温水来。”灵雨一愣,忙答应着而去。
白樘看一眼云鬟,从袖口摸出一颗朱红色的丸药来,于掌心里微转。
第501章
云鬟见他举手将丸药送到跟前儿,便道:“这是……什么?”
白樘道:“疗伤治病的良药。”
那红在眼前漾开,模糊又清楚,云鬟无心吃这药,忍不住问道:“尚书,我不是已经罪无可赦么?如何又回到了宫中?”
白樘道:“怎么,你反而想在监察院里不成?”
云鬟呆看了他片刻,忽然醒悟自己人在榻上,未免不像话,当下便yù起身下地。
白樘道:“你身子虚了,再颠动只怕越发受不住,老实些就是了。”抬手在她肩头轻轻按落。
云鬟转头看去,却见那gān净的长指缓缓落定,却又瞬间离开,只留下一道虚虚地影子。
哑然之际,云鬟道:“我的事,是不是连累了尚书?”
白樘道:“我如今不是好端端地在么,又连累什么?”
云鬟道:“我听说……”
未曾等她说完,白樘道:“你不必多想,我选择为之事,都是深思熟虑,并不会为了什么人为难。”
云鬟听了这句,反略觉安心。
白樘端详着她,道:“把这药吃了。”
云鬟举手接了过来,看了片刻,嗅到一股极淡的香气:“这是哪里来的?看着这般难得。”
白樘淡淡道:“特给你要的。”
因站的近,见她长睫轻眨,似两排密密地小扇,而脸色苍白几乎透明。
目光所至,依稀能看清耳畔那浅浅微蓝的血脉,自从赵黼失踪那一夜开始……她就清减下来,一路至此。
昨儿抱她回去,手中的人极轻,给他一种感觉,就如同是秋日枝头的一片枯叶,随时都会被肃杀秋风掠走。
略觉意乱,白樘退后一步,默默调息。
不yù相见,却偏相见。却也顾不得了。云鬟心中的疑问甚多,复抓了一个最要紧的,问道:“尚书自然消息最为灵通,不知可有了他的下落了?”
白樘正调息中,听了这悄悄地一句,一口气陡然紊乱,心头乱撞。
刹那,仿佛吃了口坏了的rǔ酪,舌尖也略觉麻涩。
云鬟见他脸色古怪,当下不敢再问。
白樘无心逗留,道:“我尚且有事,先去了。”他叮嘱一句,袍袖微扬而去。
云鬟看着那道轩昂背影,心中却还有一句话想问,却又担心话一出口,又生出事来,倒不如让他就这样离开。
正怔怔思忖,白樘却无端止步回头,那双眸中晴光泛动,唇角微张。
他分明像是个有话要说的模样,却竟一字未响。
最后只道:“好生服了那药,大有裨益。”
白樘去后,灵雨方捧着热水进了殿内,问道:“尚书去了?”
云鬟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中丸药,“嗯”了声,灵雨也瞅了眼,道:“尚书给的?只怕是极名贵的好药,总也比太医院里的qiáng,且快吃了要紧。”
云鬟抬头道:“先前你说……尚书被罚俸,又被斥思过之类,如今他能进宫来,许是无碍了?”
灵雨道:“人都来过,当面儿怎不问仔细?却又问我?我听得哪里比得上尚书亲自说?”
云鬟叹息,灵雨倒了水,小心捧了过来:“罢了,才略好了些,又要劳神了,且先吃药。”
云鬟因连日极少进食,那药香被水汽一冲,竟觉很不受用,手掩着胸口,便急急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