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作者:八月薇妮(1606)

  天水察言观色,不由问道:“你、你跟六爷他……你果然心爱上他了?”

  云鬟面上复又微红,终究不能答这个:“罢了。何必只说这些。雅韵殿如何无端端会起火,我听闻静王妃跟世子在彼处……你又如何来找我?总不会是要我的谢的?”

  天水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并不追问,答道:“雅韵殿系被人纵火,目前已怀疑是……沈相的人所为,乃是为了报复静王殿下,想害死小世子。”

  云鬟心中略觉古怪,雅韵殿,鸣凤宫,这次要害的是小世子宏睿,当初那次,却是为了赵黼而生。

  周天水道:“至于我来找你,倒的确有件事儿。”

  云鬟敛神看她,天水却打量周遭。

  方才灵雨因见两人仿佛有事相商,便退了出去,天水才握着云鬟的手,道:“是四爷叫我来,告诉你一句话。”

  云鬟心头无端惊跳,对上周天水的目光,问道:“不知是什么话?”

  天水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四爷说……”

  天水的转述钻入耳中,令云鬟的耳畔嗡嗡响了起来,也似有个声音在耳畔聒响,跟此刻天水的字字句句,重叠切合,萦绕不退。

  赵黼出了含光殿,却见雪已经有渐小之势。

  满目所见,重重宫阙殿阁都被一片绵冷的白雪覆盖。

  已是寅时之初,最冷的时刻。

  小huáng门在前方挑着灯笼引路,暖huáng的灯笼随风微微摇晃,也不知是因为地滑还是心慌,竟一个失足往前跌倒过去,那灯笼顿时便被火引燃,在雪中烧做一团。

  赵黼止步皱眉,燃烧的火光照的他的脸半yīn半晴。

  那小huáng门昏头昏脑地爬起来,翻身跪倒,颤声求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赵黼负手往前,这小huáng门吓得往后一仰,瑟瑟发抖。

  原来赵黼名头虽大,先前也频频出入宫闱,但却也并不是宫中每个人都认得,何况又有些新进的。这小太监便是如此,本听了好些关于他的传闻,什么具有辽人血统,杀人如麻,从来又最是嚣张,皇帝都奈何不得他,看谁不顺眼,举手就能掐死,竟是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残忍嗜血之人……这许多骇人的话。

  那些知道底细的宫人,却因赵黼的身世扑朔迷离,xing子燥,先前又去过辽国,皇帝的意思又摸不透,故而先前听说传令,一个个推三阻四,只叫这新人出头。

  先前迎了赵黼出来,壮着胆子看去,见是那等相貌,惊为天人,一路上神思恍惚地乱想,不觉失足跌倒,又怕惹怒赵黼无辜横死。

  谁知赵黼瞥了眼,见他那样惊恐失色的模样,便嗤地一笑,也不理会,自己往前去了。

  这一笑,却似雪地之上的星光月朗。

  这小huáng门人呆若木jī,半晌回过神来,便忙不迭地爬起来跟上。

  赵黼来至寝殿之时,在场的众位大臣仍旧未散。

  赵黼第一眼就看见列位其中的白樘,那身影太过端直了……这人不管身在何处,总是这般打眼醒目,鹤立jī群似的。

  昔日,在明了云鬟曾对白樘的心意之前,还只是觉着如此而已;但在知道之后,白樘便从“打眼”变成了“刺眼”。

  后来进一步的变化,是在赵黼隐约察觉……白樘对云鬟竟也格外“照顾”,以至于到如今,那种刺眼便成了眼中心头的一根刺。

  赵黼本不yù多看,却偏连看了白樘数回。

  但任凭他眼带飞刀,白樘却兀自岿然不动,仿佛浑然不觉。

  反是其他几位大臣,见他入内,不约而同转头来看,或惶恐,或畏惧,或坦然。

  此刻众人所议的,正是沈正引的种种罪行,加上白樘先前所查,越发是铁证如山。

  末了赵世道:“着白爱卿跟梁爱卿两人,偕同静王,查办此案,要紧之时可调用镇抚司人马,勿要出任何纰漏,更不可引发京内慌乱。”

  白樘同监察院梁御史,静王三人出列领命。

  群臣出门之时,白樘略停了停,却见云散雪停,头顶竟已经是满天繁星。

  因黎明将至,东边儿天空上,隐隐地透出一丝朝霞的红,白樘打量着,满面却是喜忧参半。

  殿内,因众人皆散,赵黼道:“你叫我来,就是想让我看这一出戏?”

  赵世道:“如何不懂?是为了你清路,也让你看看清楚,以后你该重用的是那些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