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湿脚印却只在窗口跟房间里侧,却不曾来至门口。
云鬟起初也想不到他把尸体藏在那个显眼的地方,——其他店小二跟掌柜每天来回十几次,却因为视若无睹,一次也不会细看,那些外来的客人因看过了,也不足为奇,加上下雨天,光线越发yīn暗,更加叫人不留心了。
第一,让云鬟起疑的,是沈柏三说饭菜有股怪味,可是当时吃饭的人也不少,并不曾听其他人这般说过此话。这自是因为那尸体摆在门口,偶尔风chuī过,不免有些怪味道飘过来,这还是仗着时间不长,且又天冷,若是再热些,自然便藏不住的。
其次,却是在宋先生要随着沈柏三离开之时,云鬟因气恼要回房,无意撞到那些才下戏的“白蛇”“法海”等,见法海把僧帽托在手中,空落落地,便自引发她先前所见。
在入住客栈之时,一进门云鬟便跟奶娘等看见过那三幅行头,以她过目不忘的本能,自记得真真儿的。
然而在先前她转身赌气yù回房之时,不免也瞥了一眼,那时候心底便似有些异样,如今细细想想,那武生跟蟒袍的行头一如平常未动,但是那花旦……
她自记得清清楚楚,凤冠的位置,霞帔的褶皱,流苏倾斜的角度……一切都不对!明明从头到脚都被人动过了。
如此,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店内外都找不到尸体,只因尸体就在每个人的眼前,但是所有人却都不觉着那是尸体而已!
众人听云鬟说完,鸦雀无声。
只掌柜的跟小二心中疑惑难解:“我们一天也几十次的见到这三幅行头,都看的烂熟了,今儿也是见过十几次,怎么都没看出来有人动过花旦呢?”
顷刻,宋银钩gān笑了两声,转头看向白樘,道:“先前你派了人护着这丫头,她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这样费心,又是如此明察入微,倒很有你的风范,难道是你的私生女儿不成?”
白樘不言语,巽风喝道:“住口!”
忽然听到一阵错乱的脚步声,众人抬头看去,却见是云鬟,不知为何竟拼命地往楼上跑去,因跑的太快,几次趔趄,几乎跌倒,她却全不在意,复又爬起来往前。
薛君生见状心惊,忙跟陈叔一块儿赶了上去。
楼下,宋银钩不依不饶又问道:“那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樘冷道:“你只须记得,她是送你下huáng泉之人便罢。”说话间方一抬眸,清冷的眸中所见,是那女孩子已经跑进房内去了。
第63章
且说云鬟跑回房中,陈叔跟薛君生两个因担心,便也跟着上楼,却见云鬟跑到窗户旁,将窗扇打开,便踮脚趴在窗台上。
这会儿因雨狂风骤,顿时兜头兜脸的一阵急雨泼洒下来,薛君生忙上前将她拉回来,却见早落了一头脸的雨,他忙将自己的帕子抽出来,便给云鬟擦脸。
云鬟怔怔懵懂,任凭他将脸上的雨水擦去,薛君生细看,却见女孩子的双眼有些泛红。
薛君生心头诧异,然而当着陈叔等人的面儿,倒也不好相问,反说:“必然是方才吓坏了。”
陈叔也正担心,便忙安抚道:“凤哥儿不必怕,贼已经给白四爷捉住了,一定是逃不了的,先前咱们庄上的那贼何等厉害?还不是白四爷出手便将他除掉了?”
云鬟只呐呐说道:“我口渴了。”
露珠儿忙去倒茶,云鬟胡乱喝了口,因见人都围着自己,便又问:“奶娘怎么样了?”
先前这一场轰动,两个丫头虽不敢擅自跑出去,却也知道了大概,程晓晴早跟奶娘说了贼被白四爷和阿风擒住之事,林奶娘听了,方jīng神一振,算是去了心魔。
晓晴便扶着林奶娘出来,林奶娘道:“我已经好了,果然是那贼杀死了人么?”
薛君生见云鬟仍有些漫不经心,便替她说道:“正是的,那晚上嬷嬷正巧儿撞破他偷运尸首,如今尸首也找到了,这贼必会被jiāo付刑部发落。”
林奶娘闭眸念了一声佛,道:“谢天谢地,不是闹鬼就好了。”
陈叔见无碍,便又下去探看究竟。
正好底下白四爷已经吩咐妥当,店掌柜派了小二去洛阳城报官,只叫洛阳衙门的捕快将宋银钩带去,然后转付刑部即可。
陈叔因见“阿风”去而复返,本甚是喜欢,然而见阿风跟白樘那样,他便才知道巽风原来是白四爷的人,原本还想借机留下巽风,可既然人家是刑部正经的大人,自然便不好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