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作者:八月薇妮(383)

  然而关于曹府此案,云鬟不知的是,她所做的,其实远不仅是指点找到尸身而已。

  前世,云鬟并未进凤仪。在那些女孩子们的捉弄下,夏秀妍的荷包便好端端地失踪了,夏秀妍找不见荷包,哭了一场,从此倒也罢了。

  她并没有机会听见那些流言蜚语,也并没有回到府中苦闹质问,荷包丢了,自然不曾因为抢救而伤了手。

  若不是夏秀妍大闹,若不是她重伤,夏夫人就不会因此触动心事,失了隐忍,大哭一场后,在宣平侯府求于云鬟。

  而另一方面,若非夏秀妍重伤,夏夫人痛哭失声,夏御史也不会因为这双重刺激,触动心事,而暗中去见白樘,请求白樘“主持公道”。

  可是对白樘而言,他其实早就盯上了曹墨跟宗正府的马启胥。

  自从由仪书院林禀正之事后,白樘一直都格外在意此种案qíng,先前只因方荏身份非同一般,林禀正自知公正无望,才做出那些事来。

  然而“八议入律”,等闲又怎能被掀动?连皇帝也不能首肯。

  而自白樘提议将“禁止蓄养娈宠”入律之后,不多久,正有人向都察院检举说:宗正府马启胥私买良家子,nüè待致死。

  马启胥惶恐之下,便贿赂曹墨,想要把此事压下。

  殊不知这一切,白樘早就一清二楚,他之所以并未动手,只是在等一个合适时机而已。

  对于夏秀珠跟曹白的无故失踪,白樘也暗中命人调查。只不过一来因曹墨行事隐秘,二来,却是忌惮夏御史。

  夏御史对他这个妹婿十分信任,又因此事涉及两家声誉,“家丑不可外扬”,他便执意不肯再查下去。

  那天,夏御史取来找白樘,竟一改往日态度,求白樘彻查此案。

  夏御史也不再在乎此事是否张扬出去,可是要此案入刑部的唯一要求,就是一定要先找到夏秀珠——不论生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以当白樘无意从季陶然的口中听出端倪后,便不惜亲自登门,同云鬟私谈。

  也之所以如此,当刑部的人青天白日里去监察院传唤曹墨的那一刻,夏御史就知道了:白樘必然是找到了致命的证据。

  若不是夏秀珠的荷包失而复得,若不是她伤了手,若不是夏夫人疼惜女儿,悲从中来……

  若这一切没有发生,这件案子就会如曹墨所愿,就如此偃旗息鼓了,三年后东郊那两具尸体,也不过只是无名尸身,流落义庄而已。

  白樘自可以将他定罪,然而定罪的理由却并不是“杀人”,而只是“渎职”而已。

  所以白樘只是在等一个最佳时机,能“雷霆一击”,让曹墨永不翻身的那一刻。

  当崔云鬟在东郊点出埋尸之地的那刻,他等待的那时刻终于降临了。

  可一切的翻天覆地,仅仅是因为那个寻常日子,在凤仪书院内,崔云鬟多说了一句话:我不会揭破此事,只要你们把东西还给她。

  这日,季陶然来至侯府,跟云鬟相见了,不免说起曹墨之事,因低声问道:“妹妹,你同我说,是不是你帮着白叔叔,才找到死者尸身的?”

  云鬟问道:“胡说什么?跟我有什么gān系,你哪里听来的话。”

  季陶然摸了摸头,道:“自然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云鬟心头一动,悄然相看,季陶然对上她黑白清明的眸子,笑道:“是清辉这样说,我因疑惑,才来问你。”

  云鬟见果然如此,因问:“小白公子为何这样说呢?”

  季陶然眼珠转动,道:“只因上回你吩咐我留心夏家这事,我去跟小白商议,谁知正好儿遇见白叔叔,他就同我说话,我本没想说夏家的事,不知怎么的、竟就说了……再后来,稀里糊涂的,就把你也说出去了。”

  云鬟啼笑皆非,心中却知道,以白樘的为人,手段,要看破季陶然这种少年的心事,以及要从他口中套话,自然是再简单不过。

  季陶然怕她恼,便陪笑道:“然而白叔叔也不是坏人,自然是无妨呢……小白听我说了此事,便说事有蹊跷,还说白叔叔忽然找到失踪的尸体,必然事出有因,多半有外力相助之类,我问他何为外力,他就说了你的名儿。”

  云鬟点头叹息,季陶然凑近了些,问道:“好妹妹,果然真的是你帮的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