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哭着跪倒在地:“我不能再欠你了。”
chūn红厉声骂道:“你滚,我跟你有什么关系,用你在这里攀扯?滚出去!”又对郑盛世道:“大人,这愚妇受了刺激,胡言乱语了,她既然跟此案无关,就让她离了这儿吧,别扰了公堂。”
阮氏嚎啕大哭:“不是的……姐姐……”
chūn红一颤,猛地站起身来,走到阮氏跟前,挥手掴了她一巴掌,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阮氏头一歪,终于捂着脸大哭起来,chūn红微红着眼,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chūn红却飞快地转开头去,嘴角丝丝颤抖,却偏笑了笑,喃喃道:“愚蠢的东西们,没得让我瞧不起。”
脸一侧的当儿,有一滴泪无声地自眼角滑落。
青石板路,自古以来不知多少人踏行而过,青石已经被磨得有些发亮,因才下过雨,地上有些滑滑的。
旺儿撑着伞,道:“主子,既然已经结案,咱们便回家去吧?免得家里惦记呢。”
云鬟有些心不在焉,冷冷的雨丝扑面而来,从心到身上,越发冷的有些打颤。
正行走间,恍惚眼见前头有个“酒”字招摇,想到昨儿徐志清那句话,不觉便走过去。
在店门口站住,转头往内看的时候,却见有个人缩在角落里,趴在桌子上,面前放着两个酒坛子。
云鬟定睛一看,才认出来这人竟是韩伯曹。
旺儿也认出来了,忙拉了拉云鬟,低低道:“主子,那chūn红姑娘是韩捕头的相好,如今她入了牢,韩捕头心里不受用,便在这儿借酒浇愁呢,咱们别去惹着霉头……”
正要劝云鬟离开,却不防她一抬脚,竟走了进去。
旺儿暗暗叫苦,忙收了伞跟着走了进去。
云鬟来至桌边儿,便坐在凳子上,那边儿韩捕头正埋首间,听了动静抬起头来,看见是云鬟,眼神微微一变。
旺儿悬着心,提着伞做足准备,只等他若是动粗,便命也不顾也要上去保护。
不料韩伯曹盯了云鬟半晌,道:“你来做什么。”
云鬟道:“身上有些冷,想吃口热酒。”
韩伯曹嗤地一笑:“你?这儿的酒太烈,一口你只怕就醉死了。”
云鬟淡淡道:“有时候,倒是宁肯能醉死过去才好。”
韩伯曹闻言,眉尖皱起,眼睛便红了。垂眸看着面前的酒,复自己起手倒了一碗,又喝了两口才放下。
云鬟自己捧着坛子,叫小二又拿了个酒杯来,慢慢地也倒了一杯,举起来嗅了嗅,果然酒气浓烈,叫人未饮先醉似的。
韩伯曹抬眸看她,见她动作如此斯文,忍不住又笑了笑,道:“酸腐书生。”
旺儿一直看到如今,才略松了口气,不敢靠前坐,就在他们后面一张桌子坐了。
云鬟轻嗅了嗅那酒气,便道:“韩捕头……钟qíng于chūn红姑娘?”
韩伯曹道:“我么?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钟qíng不钟qíng,我就是爱看她。”
一个青楼jì女,一个却是正经的官府捕头,云鬟想到chūn红的言行举止,不由问道:“爱看她什么?”
韩伯曹似觉着这问题有些可笑,然而眼中却透出回思之色,便道:“爱她什么?什么都爱,她那小模样,那坏脾气……她骂人时候我最喜欢,毛毛的眼睛瞪起来,瞪得人的心都醉了,我就看一辈子也不觉厌倦。”
雨又下了起来,屋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落下来,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似乎整个天地都湿淋淋cháo润润地。
云鬟怔怔地看着韩伯曹,不知为何,看着这平日仿佛不近人qíng又有些yīn森独断的男人……忽然说出这些直直白白的qíng话,她并不觉可笑,心中仿佛似有涟漪动dàng,觉着这世间之qíng实在奇妙的很……
而当那最后一句猝不及防地听在耳中之时,却好像有人在那心底涟漪之上狠命一击。
她的眼前,陡然出现烛光之中,某个人似笑非笑的脸,也是这样说:你要是这本书就好了,我就看一辈子也不觉厌倦。
那颗心蓦地惊跳不休,仿佛一条离了水的鱼,在拼命地打挺翻腾。
云鬟不禁抬手,在胸口揉按下去。
韩伯曹笑道:“怎么,你是不是觉着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