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垂眸,片刻道:“我大概并未跟张都司提过,先前蒋勋曾带着一名少年前往刑部,我有缘得见一面。”
张振眯起双眼:“是吗,这又如何?”
云鬟道:“当时,蒋勋曾称呼这名少年为‘繁弟’。”
张振屏住呼吸,微微抬起下颌,冷冷地望着云鬟。
云鬟低低又道:“这名少年,右耳之上贴着一块儿小小地膏药,但是左耳……却有一个耳dòng。”
张振霍地站起身来,想说话,却有忍住,双眼眯了眯:“你想说什么?”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身上散发出淡淡地杀气。
云鬟恍若未觉,仍继续道:“我想说的是,但凡要详细查探,总会有些端倪可寻。一味隐瞒并不是最好的法子。如今侍郎正是不想伤了张家的体面,才遣我前来,这番意思,难道都司不懂?”
张振深深吸气,道:“说的好动听,什么隐瞒,又什么体面!我是个粗人,不懂你们那些弯绕。两个问题,你也已经问完了,如今自然可以走了。”
张振负手,冷傲站住,斜睨云鬟,做出送客之态。
云鬟只得起身,眉峰微蹙。
将走之时,又转头看向张振:“我自然体恤张都司的心意,然而,毕竟纸包不住火,若是按照刑部素来的行事,这会儿,人早已经去了张府了,那时节……”
张振眼中便透出鹰隼似的锐色:“你说什么?”
云鬟淡声道:“据说令妹的名字之中,便有一个‘繁’字。”
话音未落,张振身形一闪,已经到了跟前儿。
云鬟猝不及防,还未如何,就被张振捏着脖子,往后推出几步,只听得“砰”地一声,后腰便撞在了桌子边儿上。
云鬟疼得闷哼了声,张振却bī到跟前儿,道:“你再说一句,我让你出不了兵部的大门,你信不信?”他气咻咻地,吐气似乎都喷到脸上。
云鬟本yù说话,然而张振的手如铁钳一般,哪里还能出声儿,此刻,便真的如鹰隼掐住了雪兔。
正在无法可想之时,却听得有人厉声道:“张振!”
人已疾风般到了跟前儿,一把攥住张振的手腕:“放手!”
张振对上赵黼含怒的眼神,道:“世子,你果然对待此人大为不同,若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必然以为……刑部上门是你通风了。”
手上松开,后退一步。
云鬟握着喉头,躬身连声咳嗽,赵黼将她拉起来,抬着下颌仔细看她颈间,却见两侧已经显出异样的红来。
赵黼还未及开口,云鬟勉qiáng吸气,抬头望着张振道:“我来,便是侍郎体恤之意,然而张都司若不领qíng,那便罢了,刑部差人到张府之时,自然满城皆知。”
张振怒极反笑,抬手点着她:“不要以为有人护着你,我便不敢对你怎么样。”
云鬟推开赵黼,重站直了身子:“我是刑部的人,护着我的是刑部律法,是这国法。”她的声音仍有些嘶哑,却说的十分坚定。
张振闻听此言,眉峰一动,又冷道:“你不用拿刑部跟白樘来压我,就算是刑部又怎么样?我堂堂张家若连自己家的人都护不住,那还谈什么开疆僻壤,护卫这江山社稷!”
话已至此,云鬟无话可说:“既如此,告辞。”
云鬟出门之后,赵黼望着张振:“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方才他虽然答应云鬟回避,实则因有心病,并未远离,只在内堂听着罢了,可纵然知道张振xingqíng如火,却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动了手。
张振道:“你跟他向来私jiāo甚好,莫非没同他说,我从来讨厌人家要挟?”
赵黼道:“她并没有要挟,只是在提醒你,你仔细想想,她说的其实句句是真。今日你拒绝了她,改日,白樘自会正大光明派人前往张府,你竟会如何了局,真的把刑部的人拒之门外?张大将军那边儿,又当如何jiāo代?”
张振听了这几句,方不言语了。
赵黼道:“其实白樘也算是让了一步,看在大将军的面上,才肯如此权益行事。你且仔细想想。”
赵黼说罢,才忙转身离了这屋里,左右看看,见云鬟已经过了前头角门。
赵黼急追过去,越过角门,却见她扶着山墙,一手握在脖子上,正俯身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