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头不要紧,她一下子就看到了重廷川身边的中年男人。
郦南溪登时脸色微变,下意识就要行礼。刚说了一个“陛”字,对方却摆摆手道:“不用多礼。”
这时候郦南溪才发觉洪熙帝穿着的是常服,稍一思量她明白过来洪熙帝应是过来走走罢了并不想表明身份,于是她只行了个礼,并不去唤他的称谓。
洪熙帝因着眼睛紧盯着郦南溪身旁那个垂眸看地的温顺女子,所以并未发现郦南溪行礼的时候有些困难。
还是旁边的周公公悄声提醒道:“老爷,六奶奶如今身子沉。”
洪熙帝这才稍稍回神,眼睛片刻也没有移开,颔首道:“你不必多礼。”想想这是川哥儿第一个孩子,他好歹将视线望向了郦南溪那边,又拍了身边的重廷川一把,“你媳妇儿身子沉,你快去扶着。”
之前重廷川就担忧着,只不过因为是给皇上行礼所以他也不能阻止。如今听了洪熙帝这一声令,他如释重负赶紧一步跨过去就扶住了郦南溪。
于姨娘发觉了不对。
重廷川贵为卫国公兼大将军,又是御林军左统领,为何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对他说话时是这般的口气?
而且,依着重廷川的xing子,那是半点儿委屈都不肯让郦南溪受的。偏刚才郦南溪开始行礼的时候他没有上前阻止……
于姨娘有些好奇那另外一个人是谁,就朝洪熙帝看了过去。
洪熙帝正定定的看着她,没料到她突然看过来。
四目相对,往日种种浮上心头。洪熙帝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眸,心底一颤差点就站不稳,“阿瑶”二字也瞬间就到了嘴边。好在他素来沉稳经历过许多风làng,养成了处变不惊的xing子,这才没有脱口而出讲了什么,也没有做出任何失礼的举动来。
“你是——”洪熙帝忍不住上前两步,问于姨娘。
于姨娘知道这人应该身份十分尊贵非比寻常,就朝他福了福身行了个礼。
洪熙帝抬手想要止了她的动作,可是手将要伸出去的时候又改了主意。
过了之前心里那一阵激动后,他心里又添了些痛苦和悲伤。当年等了那么久,寻了那么多次,每每带着希望过去,每每带着失望回来。若说他半点不怨,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她好似第一次见他一样,心中眼中半点波澜都没有,这让他十分介意,所以由着她行完了这个礼。
之后便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洪熙帝静静的看了于姨娘一会儿,忽地回头与周公公道:“我这儿有川哥儿陪着就行。你们跟的远一点,我有话和川哥儿说。”又和郦南溪说道:“你们尽管走着,不用理会我们。”
郦南溪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说道:“不若您在前面罢。我走的有些慢。”
“你们在前头走着,我顺便看看风景。”洪熙帝掷地有声的道:“就这么定了。”
皇上都发了话,而且还坚持如此,郦南溪就没什么好反驳的了。她看了重廷川一眼,见重廷川与她点了点头,这就携了于姨娘当先走着。
好在郦南溪进宫数次,知晓洪熙帝和重皇后都是随和的xing子,所以即便皇上在后面行着她也不至于乱了阵脚,依然能够泰然自若的和于姨娘说着话。
洪熙帝沉默的看着她们的背影,眼看着将要上到金玉桥了,方才问重廷川:“你……姨娘,是怎么去梁家的?”
重廷川当年被立为世子之前,他就派人查过重廷川的身世。于姨娘自然也没有能够免去。他自然知晓于姨娘是梁氏的陪嫁丫鬟,故而有此一问。
重廷川说道:“被梁太太带去的。”
“怎么带去的?”洪熙帝追问道。
重廷川这便沉默了。
他没有想到洪熙帝会有此一问。于姨娘的那些曲折,他还没准备好要告诉这位帝王。
洪熙帝刚才已经被于姨娘的无视给激得满心火气,这个时候语气就有些不善,“左统领莫不是信不过我?”随即冷哼一声,“我倒是刚知晓这世上还有我不能知道的事qíng!”
“并非不愿告诉您。”重廷川斟酌着说道:“只不过近日我也才刚知道姨娘往年的时候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qíng。虽曲折了些,但对您来说都是小事,我不知该不该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