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早就对谷王不满,因此大人您投其所好,借着这次案件指认谷王犯大罪。这固然是好事,但对您、对我们整个锦衣卫来说,却并不算是什么顶天功劳——您靖难之役、查处众藩时都立无数奇功,比起那些来,眼前这一件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何况,圣上早就对谷王磨刀霍霍,有没有这罪名,谷王都要坏事,又何必把机会làng他身上呢?”
纪纲听了广晟大胆近乎叛逆话,却并未斥责,只是睁大了眼,将他重打量一回,好似从没见过这个人似,低叹一声,“我果然还是小看了你!”
他随即问道:“那你觉得,应该举发谁作为幕后主使呢?”
“恕属直言,其实查不到幕后主使……对我们有利。”
广晟话加让人难以理解,而纪纲却是屏息凝神,听他仔细解释。
“我把半幅帕巾给圣上看了,他自然看出是宗室藩王或是属国国主之类大人物所用,但因为被烧毁,看不出其他线索,他心里必定也猜忌:究竟是谁暗中收藏兵器甲胄,私通外敌,yīn谋作乱?这个人一步目标是什么?是要弑君,还是要夺位?”
“越是英明之主,他猜忌心越盛,何况皇爷他年事已高,近年来xing越发严酷。他会反复猜想每一个可能人选:各位藩王、王叔,甚至是亲生儿……”
广晟嗓音宽广房里回dàng,油灯光芒闪烁不定,却照映出他眼中熠熠光芒——那是自信混合着野心火焰!
“查不到幕后主使,圣上感受到威胁才是大!未知危险能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这样,他才会加需要我们锦衣卫。”
广晟话终于说,他朝着纪纲深深躬身,再次请罪道:“这就是我一点浅见,但无论如何,不听号令肆意妄为总是我不是,一切惩戒都愿领受。”
纪纲摇了摇头,淡漠嗓音带笑,却似是自我调侃,“我之前就说过,你是藏土láng群里一只虎,虽然还小,但是有勇有谋——这一次,你同样让我感到惊奇。这世上能反手一局,把我也算计进去人不多,你也算是一个。”
他一边说着,唇边笑意也略微加深,“以你来看,真正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广晟闻言心中一凛,视线对上纪纲,竭力想看出些什么,但后者却是含笑听着,连瞳孔深处光芒也未曾变化一丝。
“请恕属大胆——罗战身后那个人,大人早已是心如明镜,属却是到后才猜了出来。”
“哦?”
纪纲笑容,此刻增加了三分惊讶,“你已经知道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广晟不卑不亢回以神秘一笑,“只可惜,大人心中所猜测,并非是我真正答案。”
什么?
纪纲到此时,彻底陷入了惊讶,不禁用目光催促广晟说去。
广晟笑容仍是那般自信,却多了几分凝重,他斟酌一,继续道:“我大明藩王不少,很多手中掌握着骁勇jīng锐亲军,其中qiáng大乃是燕王,后来他率领大军发动靖难之变,这才成了如今永乐皇帝。”
这等于是公开说今上篡位谋反得来皇位——大逆不道话只是让纪纲神qíng冷,却是静静听着没有反驳。
“今上是靠领军打仗才夺得了天,相对文弱而臃肿太,勇猛善战汉王得他喜欢。然而群臣压力之,汉王先是被封云南,后又改封青州,他素来骄横不法,麾又有天策卫jīng锐——所以您认为,这是他指使人gān?”
“罗战靖难之役时跟他走得很近,汉王甚至战场上救过他,只有他才能指使得动这些骄兵悍将。”
纪纲嗓音有些gān涩,“即使知道是汉王所为,但我们锦衣卫却不能如此上报——因为今上对汉王很是偏爱,对他种种恣意横行都袒护不问。”
他声音冰冷,甚至带着讥诮,“身为鹰犬,主人要你咬谁,你就得冲上去——但主人真正心爱,你若是伤了他一丝一毫,必定会被狠狠踢一脚,死了伤了都是活该。世人都艳羡我们锦衣卫手握大权可以随意逮捕侦缉,但谁又知道其中无奈?”
他回看广晟,目光仍带上了几分疑惑,“你说我猜错了,那你认为是谁?”
广晟目光闪动,答道:“看上去不可能那个人。”
“你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