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笺一愣,随即垂下了头,低声道:“如今他已赴huáng泉幽冥,是褒是贬也无所谓了,但这件秘密非常要紧,它关系到……”
她左右顾盼,终于低声咬唇道:“建文皇帝的下落。”
这一句一出,只听屏风那边发出一阵巨响!
透雕jīng刻的紫檀木屏风被推到在地,水墨晕染的绣面被生生绷断,显然,屏风背后之人qíng绪十分激动!
“所有人都退下!”
威仪天成的嗓音响起,除了薛语和身带镣铐的红笺,所有人在顷刻之间如cháo水一般离开。
薛语貌似惊愕的回身,终于见到屏风背后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此人五十上下,头发却乌黑浓密,只是偶见银丝,明亮有力的双眼满含yīn鹜冷戾,两颊深刻的法令纹却让人心中一凛。
薛语的目光端详了片刻,目光停留在他腰间垂落的九龙玉佩,突然跪拜行了大礼,随后不等朱棣叫起,转身便走。
侍卫拦住了他,朱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冷声问道:“薛生为何如此狂悖荒唐,莫名行礼后又扬长而去?”
“面见天子该当大礼叩拜,至于接下来的秘辛,绝非人臣所能听闻。”
这个叫做薛语的青年说话gān脆利落,倒是让朱棣更加印象深刻,但此时并非说话的好时机,于是他摆了摆手,示意侍卫让他自由离去。
静室内只剩下红笺一人坐在高椅上,惶恐不安的看着走向自己的高大老者——
铁一般的手掌钳制住她的咽喉,快要窒息才被放开,红笺只听到一旁宦官yīn测的嗓音响起,“说得越详细越好。”
她咳嗽着,说出景语为她准备的最后秘密,“事qíng的关键在一只长条木盒上,据说里面有建文帝的遗诏……”
女子微弱惶恐的嗓音回dàng其间,平添了无穷的诡秘yīn森。
薛语跟陈洽等官员一起,远远的在衙门另一侧的签押房里等候,一刻多后,才见那边有了动静。
“皇爷有旨,让薛语入内觐见。”
小huáng门的嗓音嘹亮,一旁的陈洽擦了擦额头汗水,不放心的叮嘱道:“你说话行事可千万小心,不可孟làng!”
薛语点头应诺后进入,刚刚跪地要三拜九叩,却听永乐皇帝摆手道:“出门在外不必拘礼,起来吧。”
室内已经重新整理过,红笺也不见踪影,朱棣金刀大马的坐在上首,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怎么看?”
薛语没有推辞,当仁不让的上前坐了,“学生才疏学浅,对此案也不算全部了解,只觉得此女所说未必全是真的,但空xué来风未必无因,只怕眼下锦衣卫已经靠不住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绝境
朱棣摇了摇头,低叹道:“纪纲跟了我快有二十年了,他一开始做我的亲兵,多少次战场上互相救援——若说他要杀我,实在有太多机会,朕还是有些不信。”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跟随您能得到荣华富贵,此时跟随别人,更能裂土封王,鹰犬的胃口都是越喂越大的。”
薛语冷静分析道,朱棣的脸色yīn沉下来,“锦衣卫那边,朕已经派人去把纪纲拿下。”
“不剥去猛虎的爪牙,他会甘心束手就擒吗?”
朱棣的脸色更加不好,眼中的光芒让人心惊胆战,而对面那个青年书生却是神色若常。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朱棣也承认,他的话说到了自己心坎上:锦衣卫在纪纲手中管得铁桶一般,早就有尾大难掉之势……
这个组织,真的如此悖逆了吗?
他心中权衡,于是吩咐道:“去把那白苇押来对质!
有人匆匆去了,白苇就在大理寺斜对面街角的刑部大牢里。过了一刻却又匆匆来报,满身雨水泥泞,整个人都几乎瘫软在地:“白苇,他、他在狱中自尽了!”
什么!!
众人眼中闪过不敢置信的光芒,随即却像遇见bào风雨的鹌鹑一样,纷纷低头屏息,等待即将到来的bào风雨!
“好,真好!”
屏风后大概是怒极反笑了,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做声。
只有薛语的声音清朗而起,“刚要对质,证人便死了,锦衣卫真是手眼通天啊!”
朱棣听这话更是狂怒,连额头青筋都凸显起来——他蓦然想到:锦衣卫衙门所在,距离三法司这里也不过是两条街的距离,若真有不测,只怕微服夜访的自己也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