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赎法,都只是由府衙赎回自己父母的家里,又或是由一家卖去另一家,那些十岁的赎回了自己家的自然好说,亲生父母既这样护着他们,那就自然不会日后亏待他们,可如是由一家卖去另一家,好了不好的,也不得而知。可不论怎么或赎或买的,他们这类人好像都变不成自由人,想要做这社会中的庶人、平头百姓,之于他们,也总是遥不可及的,他们的名头总得是挂在哪一户里才行,或是挂在自己本家,又或是挂在做活的某个东家那里,又或是少数那种被哪个男人聘了后,挂在自己夫家的。挂在自己本家又或是夫家的,古稀之年后能逃那样一种被弃在类似是寄死窑一样的恐怖地方等死的命运,而若是一辈子给别人做工的那些,不论是在大商号里做还是在一户人家里头做,到了年纪,就定有官府里差来的人上门点出人头,再领上山去“弃老”。
这婆婆听了这个管事的这样说了后,也并未马上抬人上车,怕这里的人日后翻悔,就问道:“这管事的,能否将他名头挂在你们这处的那张契也一并给我,签字摁了手印儿了还妥当些。我一个老婆子,也怕日后万一他还能使,一看我那里没单没据的,跑了我也没地儿找去。”这管事的又听她说了这一长串,很是不耐烦,就差人去摆放文书凭证的地方将这小工的那张契找了来,双方签了字,摁了手印后,这契就正式jiāo给这婆婆了。自此后,范禹的名头算是挂到了这婆婆那户下面去了,婆婆是女人,是一个自由人,本也有夫家,是可以接受他们这些囝们的挂名的,也可以经由她手买卖她户头下面的这些囝们。只是因这婆婆也不曾改嫁过,她这户的户主写的还是她亡夫的姓名罢了,这倒不妨事,地方上的府衙里都会记录在档,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去那儿一对应,总不会出错的。
范禹自在婆婆这间简陋的房子里醒来后,就听这婆婆说了她自己如何如何机智地一个子儿也没花地将他由那家原东家手里买了过来,还说他那张契都在她手里了。虽说不是自由人,可以后跟着她过过日子,到底是要比在那头做一个苦力来得qiáng多了。
范禹因身体内伤多处,一直没什么动弹,不多言语,婆婆在chuáng边喂他喝一碗粥,这回的粥是米粥,可能是怕上次那样的荞麦粒叫他吃下去不好消化。在他昏迷的这四天多里面,婆婆都没出去做过小买卖,还在城里请了医庐里的大夫上山来给他治外伤,再配了汤药治内伤,预备一调理就得调理上一个多月的。婆婆一边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一边瞥见了他yīn沉到有些森然的脸,就开口说道:“婆婆没有那样多的钱能到府衙里头将你赎成自由人的。”范禹倒并未在想着这个,他现在得了这个所在,心里是很满意的了,不用在那边jì院里成天被人差去做一个机器才做的活,像是一砍柴就砍一上午的柴,一磨谷子就是一下午推着那磨转着圈。他觉得自己又不是骡子又不是马,他非常厌恶那种任人摆布的人生。而这里的婆婆就不一样了,婆婆是个温醇的婆婆,一脸温煦的神色,且她这里也是应该需要劳动力的,像是后山那些荞麦粒就因采收的人手不足而只收了那么一丁点,他来了后可以逐日将那一片的都收回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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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婆婆做那个灰馍也是需要人帮忙的。可这婆婆之前那样有些嗟叹着说并不能将他赎成自由人,是出于想着他这名头是挂在自己这里,既不是本家,亦不是夫家,那末了,到了时候还是要被带上山去弃老。她叹也是叹的这个。他跟婆婆说:“倒不是,我没在想着那个。”顿了一顿,又问道:“所以我们这类也是可以成为自由人的?”婆婆说:“听人说好像是可以的,只是那个非常贵,好像鲜少听见你们中有人真将自己赎成庶人的,一般都是将人头挂在哪一户的名下。”他因脖子此时跟灌了铅般地又沉又僵,就只略点了点头,跟婆婆说:“我就是身体里好像内伤不轻,疼得慌,才这副脸色。并没有想着要变成自由人,在婆婆这处很好,等我好了,我就可以帮你gān活了。”婆婆说:“你还是先养好你的伤吧,什么也别想了。你既醒了,那我明天就继续下山去做我的小买卖。早上出门前喂你喝一次粥与一次汤药,中午回来后再喂一次。你可要好起来,也就不枉你捡了一条命回来。”他点点头,应好。他这样拖着婆婆在这里,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婆婆家里的状况应该也不是很好,该是手停口停那种,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节余的,那么一天两天没做成生意的话,就该是不小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