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梁:“……放屁!是在脚边!脚边!”
古朝安收回视线,又落在了手中的书卷上。书页已经泛huáng,已然古老。他身边正是一个久违开启的箱子,里头摆放着许多本书,已经被主人家冷落了许多年,那股难以描述的霉味正是从箱子里散发出来的。
朱振梁把箱子扣上,直接坐在箱子盖上,语气不善道:“现在后悔也晚了,谁让你上一次对他老人家避而不见。现在好了,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古朝安眼睛陡然红了起来,“见过的。他知道我在这里,还让人送了我以前最爱吃的栗子苏,从京城带过来都变硬了,像啃石头一样难吃。”
朱振梁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古朝安埋头静默了一会儿,才闷声道:“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才知道,我……也亏欠了很多人,但想要弥补,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年他一直活在痛恨里,觉得所有人都背弃了他,对不起他。
其实,也仅仅是那一个不值得的人而已。
他为何放不下,反而让他蒙蔽了双眼,错过了那么多事,那么多人。
树yù静而风不止,子yù养而亲不待,世间极痛莫过于此。
朱振梁迟疑地将手放在他脑袋上,有些不自在道:“那阿嫂说了,你这是心病,除了你自己想开别人都帮不了你。再说了,我老子说了,陈叔父走的时候挺好的,他是寿终正寝,没吃苦头。”
只能说万事挑剔的陈阁老,在选弟子的眼光上太刁钻,挑了两个最了不得的人。而现在一个弟子位及九五之尊同他渐成陌路,这一个得意门生却沦落到隐姓埋名,颠沛流离。
古朝安:“师父他老人家最不会委屈自己,别人想给他苦头吃都难。只是……当初说要给他养老送终,我竟食言了。”
朱振梁收回手,“陈叔父不是新收了一个弟子吗,听说那孩子比你们有出息,还给他老人家背了三年重孝,你要是担心他老人家在下面没钱花用,再给他捎点添补便是。”
古朝安怒道:“滚犊子!什么狗屁师弟我不会认的!老头子也是的,明明说好那些书以后都要留给我的,转头又送给别人。”
说到这里,他一个不防,眼泪就落了下来。
朱振梁手足无措,为难道:“你跟一个小孩子争什么。”
“谁争了,送给我也是糟蹋。”
古朝安擦了眼泪,直起身道:“我想到他坟前烧根香。”
朱振梁哪能不答应,见他心急如焚,便点了几个人护送他,等到军师大人火急火燎地走了,才一拍脑袋:“忘了正事了!”
贞元二十三年,十一月。
匈奴胡尔朵太后以年迈为名退帘独居,年仅二十岁的匈奴新王主政,朝中不服之声渐起,匈奴王雷厉风行,连斩三位亲王,震慑朝局,qiáng势把控匈奴王族。
消息传出后,引起各方忌惮。
朱定北心惊,胡尔朵挑的这个新王竟然是如此蛮横之辈,行事风格比上一任匈奴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此同时,平定下来的北海一带,又掀出一桩大案。
据被活捉的海寇头目招供,平州军两船军械被盗,是因为平州某位高官与海寇做了一场jiāo易。
第128章 好好学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贞元皇帝摔开奏折,按着额头深呼吸几口,眉间隆起一块小山。
东升太监还算镇定,这两年陛下的脾气越来越冷厉,他伺候左右也被锻炼出来了,此时见他控制不住脾气,急忙将递上人参茶,劝道:“陛下切莫动怒,您近来睡眠不良,若再qíng绪失和,头疼的毛病就要落下来了,这可不是小事qíng啊,奴才斗胆请您万万以龙体为重。”
贞元皇帝喝了参茶,抬眼看了看东升太监,忽道:“东升儿,你说朕是不是太宽和了?才让这些人把胆子养的这么肥,竟然连窜匪的事qíng都gān得出来——哦,这算得什么,开国异姓王的后代都能窜通匈奴了,这又算得什么。”
东升太监伏身哀求道:“这些乱臣皆是豺láng之辈不知感恩,陛下切莫为他人之过自苦。”
贞元皇帝冷淡地应了声,过了半晌,东升太监才听到他说:“给他的礼送到了吗?”
东升太监将脸伏得更低了,“算日子,今日该送到了,陛下。”
自从陈阁老去世后,陛下已经好几次qíng绪失控了。东升太监自小守着皇帝长大,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往事,他知道陛下这是想起了一些久远的故人。那个人,犹如深埋在陛下心中的一颗火雷,一旦被触动,便见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