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笑起来,有些停不住话头,好似自己就是那十岁小儿依然在军营里四处乱窜,招猫逗狗。
“还有刘军医,平时可和善了。可是只要喝了酒,抓着人就要扎针,不把你浑身扎满不放人。后来每年除夕,伙头就会把猪皮单独留一块给他,让他扎着玩儿。”
董明和忍俊不禁,军营生活艰苦,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只是……
他看向huáng煜,对方正被朱定北三言两语逗得发笑。他蓄满笑意的双眼那般清澈,一点也不见对未来的烦恼和迟疑,让人也跟着安定下来。
宁衡cha嘴道:“是刘毅刘军医?”
“咦,长信侯爷耳目真是不能小看啊,居然连我朱家军的军医都知道?”朱定北玩笑。
宁衡的表qíng有了一丝变化,说道:“刘医丞被贬充军多年,如今太医院还没有人能出其左右。”
“怎么,阿衡现在还在学医?”
董明和深感稀奇,当年宁衡还很小的时候便总捧着一本医书看。“那本医书你可看完了?”他比划了下那本厚的过分的书,实在是记忆犹新。
楼安宁喷笑,“还看着呢,哈哈。”
他想着,这辈子宁衡大概都看不完。
说笑间,野物便烤好了,众人一拥而上。
董明和挑中的活禽ròu质就是嫩,口感极佳,几人满嘴流油,吃得十分满足。
秦奚和楼安宁吵嚷着要一同去打猎,董明和见缠不过,随口说下次有机会。但他和朱定北心里都明白,这只是成熟的大人哄骗小孩子的惯用语,若真有下一次……已不知是何年之后。
看着孩子们因为这句话而欢欣雀跃的模样,董明和轻咳了一声,转头对上huáng煜戏谑的又带着安抚的目光,他抬手摸了摸huáng煜的鬓发,对他笑了笑。
快活的时间总是嫌短,日暮西山小小少年们不qíng不愿地上了马车各回各家。
临上马车时,朱定北回头看了眼翻身上马的董明和和huáng煜,收回视线。
珍重。
他默默念了一句。
踏chūn归来后不久,宁衡几人相继收到董明和的请帖。
民间普通男儿的冠礼尚且被重视,官宦子弟的成年冠礼更是不容丝毫马虎。
如宰相府公子这般身份的,宴客名单往往早早就拟定了,提前一个月也会将请帖发给各家,以示郑重。
见添了几个孩子进来,董夫人便对董相埋怨儿子童心未泯:“这眼看着就要成人了,什么时候呀才能盼着他懂事一点。前回我同他说他的亲事,这孩子还是嘻嘻哈哈的一点不放在心上。你看别人家的孩子弱冠前多少都成家了?就算有没定亲的那也肯定相看了几家人家,哪像他!就是他兄长也没让我这么cao心过……”
董相想的却是另外一方面。
这几个孩子虽说只是孩子,但背后的家族实在不容人忽视。
楼府秦家贾府都好说,只是那定北侯府……如此重要的礼节请到朱家的孩子并不是圣上想要看到的。
这还不算棘手,毕竟那只是个前途未卜的孩子,尚且在圣上的鼓掌之中。
只是请来长信侯爷便不妥了。
那位若是京中世家过多沾惹,必是祸事一件。宁衡年岁小的时候顾忌可以少些,但日后怕是要提醒自家儿子了。
远着些,对那孩子才是爱护。
听董夫人越说越气,董相忙收回心神,将手上的文书放下,安抚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凭你怎么cao心他们的日子还是要自己过的。”
“哼,你倒是看得开。”
董夫人丢开墨锭,董相顺手将公文推远些免得溅上墨迹。
“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么?他惯有自己的打算,这次连嘴上都不肯答应我,不是自己相看上了哪家姑娘怕我们不答应自己藏着主意,要么定是打着什么歪念头!我看呀,你再不好好管管他,等着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的什么胡话。明和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你尽管放心吧。”
董相给夫人倒了一杯茶呈上,虽是责怪的话语却也没有平素在朝的严厉。
他本就是平和稳重的人,轻易不会对人说重话。对自己的结发妻子更是敬重有加,因此虽不认同她没完没了的担心,但也只能口头上附和或是斥责两句,并不阻拦。
“再则,他若是娶了媳妇回来,你就不难受了?明理媳妇还不是你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那孩子你嘴上不说,心里可不是还想着她抢走了你的宝贝儿子,私底下也总埋怨么。依你对明和的偏心眼儿,我瞧着能多留两年就多留两年,也给你自己顺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