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县丞倒吸了口冷气,不由咋舌:“如果这些都不是朝廷在管,那任璀元他……他的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
孙蓬与谢忱互相看着,却是不语。
胆大的不是任璀元,是王侑之。
“我现在就去写折子,希望能尽快送达京城。”先前送去的信还未得到回复,孙蓬有些急,可一想到京城与晋陵相隔两地,便也无奈,只能耐下xing子等朝廷的意思。
他说完起身就要回去写折子,谢忱忽然把人喊住,当着孙蓬和孙县丞的面道:“明日我会出城,暂时离开几日。”
孙蓬:“去哪儿?”
谢忱:“并州,找景王借兵。”
熙和帝如今还活着的兄弟共五人,其中景王封地江北,下辖并州等三个州府。景王就住在距离长州最近的并州,向景王借兵是最方便的事qíng。
谢忱要借兵马,并非为了造反,而是想要借助这些兵马力量,压住任璀元在长州诸地的势力。若非如此,光靠这些陷于饥荒的百姓,只怕会出更大的纰漏。
而且,并州多江河湖泊,若能引水入长州,更是一桩好事。
孙县丞明日继续找准机会,把那些被改道的水渠,改回原来的位置,方便百姓取水使用。孙蓬留在城中,代管县衙政务。谢忱则去并州调兵。
如此各自要做的事qíng,就都有了安排。
忙了一日,彼此的jīng神都有些不足。谢忱和孙县丞是几时熄的蜡烛,孙蓬不知,他独自待在房间里,反复写了几遍折子,直到确定无误这才停笔歇息。
一直在边上伺候的枸杞,早不知何时,晃着脑袋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日,孙蓬算着日子,想来谢忱这时候也该从并州回来。虽不知是否能借到兵马,但事qíng总归是有了些希望。
夜半三更,孙蓬忙完白日积压下来的公务,洗漱罢上。chuáng歇息,想起那日在dòngxué中看到的场景,不知不觉睡过去后,竟是连梦里又都只剩下了金矿。
只是金矿的梦做得有些虚无缥缈,浑浑噩噩间还闻到了烟火的味道,呛人得很。
他闭着眼,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咳嗽。
然后……
然后她就被外头的呼喊声吵醒了。
有人在喊:“走水啦——”
第43章 【肆叁】真龙子
忽然一夜寒风chuī,京城倏忽间就入了冬。英山上已经落了一层的雪,后几日,雪花渐渐飘入京城,说句话张口便是一股热气。
孙君良下了朝后就出了皇宫,因大理寺无事,便裹上大氅,站在宫门外。
朝臣陆续出宫往各自的衙门去,见其犹自站着在等待谁,便想起了下朝前熙和帝喊住的孙大学士。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宫门内远远的有人走来,孙君良上前,伸手将捂手的一个手炉送到来人手中。
“父亲。”孙君良面色平静,送孙老太爷上了马车后,这才跟着钻进车内。
车轮滚动,孙老太爷闭了闭眼,开口道:“七郎去江南多久了?”
孙君良略一思索:“有俩月了。”
孙老太爷颔首,捧着手炉的手动了动,睁眼道:“这么快就过去俩月了。江南的qíng况已经严重到叫他连一封家书都没空送的地步了?”
“长州灾qíng严重,七郎又是在灾qíng最重的晋陵。”孙君良剥开一枚橘子,橘皮的清香在车内散开,“他是个较真的孩子,怕是真的不得空。”
“连一个孩子都知道长州灾qíng严重,不可枉顾,为何王永嘉会不知道,帮着长州刺史一起瞒报灾qíng?”
永嘉是尚书令王侑之的字。
孙老太爷沉声道:“长州刺史任璀元是王永嘉的门生,从来唯王家马首是瞻,就如同他王家养的一条狗,听话的很。没有王家的命令,他从何处来的狗胆,去瞒报灾qíng。长州多地旱灾、蝗灾,江南粮仓有近一半的粮食产自该地,这么一来,明年江南粮仓只怕要空了。”
“粮无存库,民心难稳,百姓流离失所,必然还会导致一些百姓不得已成为绿林山匪,甚至还可能因为饿殍太多,得不到掩埋,出现鼠疫等灾qíng。”孙君良摇头,“尚书令在长州,只怕藏了什么东西。不然,又何必瞒报,不许将灾qíng上告朝廷,甚至不惜重伤御史大夫,也要阻挠御史台向陛下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