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儿?”
那僧人颔首应道:“皇叔。”
谢忱被景王迎进王府。景王妃与他寒暄后,便带着人回了后院,叔侄二人坐在书房中,面前斟着热茶,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良久之后,景王叹道:“大郎怎么来并州了?”
谢忱喝了口茶,没说话。
“皇兄寿诞上听说你曾回过宫,可曾想过还俗?”景王看他,“你这头发都长出来了,是要还俗了吧?也对,青灯古佛,谁人能忍得住。你本是真龙子,如何能忍气吞声,做一佛前僧。”
谢忱依然没有说话。
“裴家当年忠心恳恳,何时想过要谋害忠良,篡夺帝位。皇嫂一心向善,更为皇兄诞下龙子,又何必去冒这个风险,左右等皇兄百年之后,不偷不抢,裴家自然能高枕无忧。”景王握紧茶盏,眯着眼睛,在回忆少年时与裴家来往的qíng景,难以想象裴家最后竟会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流放千里。
他见谢忱沉默,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二郎做的那些事,皇叔都知道了。皇叔只问你一句,大郎,可想夺回太子之位?若你想,皇叔就助你一臂之力!”
“如何祝?”
“如今朝堂纷乱,太子失德,那些朝臣哪一个不是在想方设法为自己留条后路。太子既然不中用了,他们自然将眼光放在了三郎和你的身上。三郎年幼,只怕不成。独有你,才最可能重归太子之位。即便王家不肯,只要有兵有粮,又何惧他们。”
“皇叔有兵?”
“有。”
“皇叔想登基?”
“不想。”
谢忱忽然道:“我也不想。”
景王吃了一惊。
“那帝位在我眼中,远不如一卷经文。那帝位害死了外祖父家那么多人,我便是有朝一日要争,也是为了那些无辜枉死之人争。弑父杀兄我做不到,但王家那些人,我定会找机会,抽筋剥骨,叫他永世难以轮回。”
景王愕然:“可如果你不去争,那些人只会欺压你……”
“该做的事,我会去做。只是早晚罢了。”谢忱闭眸,平静道,“比起去管那些事,皇叔,眼下有一桩更重要的事,需皇叔相助。”
“什么事?”
“是关于长……”
谢忱的话还没说出口,书房被人推了几下。因商讨要事,房门从内上锁,下人们早早避开,也不知是谁竟这时候摸到了此处。
“谁?”
景王出声道。
“阿爹!”
门外是脆生生的一声呼喊。谢忱微愣,见景王满脸无奈,忽然笑道:“这孩子是?”
“是我家七郎。”
景王说着,起身开门,门外头,被裹得像个粉白团子似的孩子,笑嘻嘻地扑进景王怀中。
这孩子,不过三四岁大,正是乖巧软糯的年纪。窝在景王的怀中,轻轻软软的模样,如同兔子般娇小。
谢忱盯着这个同样被叫七郎的孩子看了一会儿,夸赞道:“这孩子生的真好。”
景王忍俊不禁,颠了颠怀里的儿子,笑道:“我家七郎长得可是俊俏极了。”
谢忱笑了笑,视线扫过与孙蓬有几分相似的脸庞,正色道:“皇叔可知长州闹饥荒一事。”不等景王回答,他接着道,“不知皇叔可否借八百兵马给侄儿一用?”
第44章 【肆肆】事了罢
因曾有过前车之鉴,大褚的亲王即便与皇帝乃亲生兄弟,手头也并无多少兵马。
防的就是他们兵马过盛,反扑京城。
但即便如此,想要从景王手里借得八百兵马,却还是有的。
谢忱带了八百景王兵马,一路跋涉回长州。对于他来说,长州的灾qíng已经了然于胸,但这些跟着景王在并州生活的亲兵却是没想到外头竟过着这么凄苦的日子。
沿途见了无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百姓,到晋陵时,甚至有位参将咬着牙道:“大殿下,您说吧,要我们做什么!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没道理叫个狗官平白糟践人命!”
参将的话,得到了许多士兵的应和。
谢忱承qíng:“好。届时就劳烦诸位了。”
来晋陵的路上,谢忱已经将长州的qíng况简单的说于他们听。他不曾在言语间添油加醋,然见到了现状,便是不用浇上水,也足够这八百兵马的油锅炸开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