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的窗子被人扶住,黑影翻身跳进屋内,脚步轻盈,一步步朝chuáng榻边走去,最终停留在了榻前。
少年翻了个身,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
有乌云渐渐遮挡月光,也挡住了少年的全部身影。
黑影缓缓伸出了手。
“七哥……”
屋里另一边,八郎突然在chuáng上哼哼两声,踢开了被子。
黑影眉头皱起,脚下一踩,当即从窗子翻了出去。
八郎迷迷糊糊的从chuáng上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已经在喊:“七哥,想解手……”
八郎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
孙蓬忍得很艰难,直到八郎的这一声喊,他终于在被子里睁开了眼。
寒意打从骨子里往外冒,他冷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七哥……”
八郎还在喊,孙蓬从小榻上坐了起来,被子滑落在腿上,月光照进屋子,白色的中衣满是汗水,紧紧贴在单薄的身上。
这晚他睡得并不好,一来才刚从yīn曹地府溜达一圈回来,身上多多少少还有伤痛,二来隔着院墙,谢彰就住在那里。即便是在梦中,他都不能放松下来,一颗心吊着,上上下下。
一会儿是被父亲压着跪祠堂。
一会儿是浑身是血的被丢在乱葬岗。
到后面,甚至还能感觉到鼻息间的血腥味。
门外“咔嚓”声后,孙蓬就睁开了眼睛,然而,他听到了近在耳边的脚步声,和轻得不能再轻的呼吸。
“七哥。”八郎从chuáng上下来,睡眼惺忪地跑到了孙蓬的边上。
孙蓬身上冷汗淋漓,听到八郎的声音,转过头来:“好,七哥带你去解手。”
他深吸一口气,下榻的时候,恍然发觉,自己竟是连腿都没了力气。
“七哥,你怎么了?”
“七哥没事。”孙蓬摇头,扭头看向半开的那扇窗。
那个人,会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买了车,我开始理解为啥同事一开车上路就容易骂骂咧咧……这大马路上,不要命的人真多……
第4章 【零肆】孙家子
卯时正点,京城北门,有鼓声自暮鼓楼阵阵传来。
随着鼓声,暮夜关闭的城门在城门卫兵的号子声中,被吃力的推开。到鼓声终止京城东西南北四城门皆已打开,早早等候在城门外的人群,开始陆续京城。
谢彰也在这时准备回宫了。
孙娴站在马车前向父亲拜别,抬眼瞧见脸色难看,显然一夜未能安眠的孙蓬,仍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后者笑笑,摸了摸鼻尖。
“七郎身体可有大好?不如随孤一道回东宫,孤已命人抓住害你受伤的祸首了。”
孙娴转身坐上马车,突然听到谢彰开口,下意识拧起眉头,回身道:“殿下,七郎的伤还未痊愈。”
“啊,孤忘了这事。”谢彰惭愧地摆摆手,“也罢,既然如此,此事就由孤做主了。七郎养好伤,方能早日回鹤禁卫当差。”
“殿下……”
孙娴仍想说什么,却意外瞥见孙蓬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她这个嫡亲的弟弟,最是聪明,好在xingqíng纯良,不然可是要一肚子坏水惹出多少是非来。
见孙蓬眨眼,孙娴索xing不再言语,弯腰走进马车。车帘垂下时,分明听到外头传来他的笑语。
“太子姐夫,等伤好了,七郎这就销假回去当差。”
“好,孤等七郎回来。过些日子,宫里还有一场击鞠比赛,到时孤带你一道去看。”
“既然如此,七郎就先谢过太子姐夫了!”
谢彰有意再同孙蓬说上几句,只是时机不对,他也不好再做停留,这才上车离开。
夫妻二人各怀心事,坐在马车里都闭口不言。只是如今的环境,却是比昨夜在孙府要方便许多,有些话倒是能敞开了说。
“徐奉仪怀孕了。”
孙娴闭眼小憩,闻声放在小腹上的手指猛地一跳,睁开眼道:“如此,臣妾恭喜殿下。”
她并非谢彰的原配妻子。前太子妃林氏,仪凤七年嫁入东宫,不过才半年,就因病故去。彼时,东宫里头,已有良娣怀上了谢彰的孩子。
是以,谢彰就是再多几个孩子,于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