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他奔前跑后已然清楚,除晋陵外,义安等地同样遭受到了饥荒、旱灾和蝗灾。武yīn影响最轻,可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但就目前收罗到的证据,长州刺史任璀元必定官位不保,甚至可以斩首示众。
但孙蓬始终想不明白一点,究竟为什么,任璀元要隐瞒灾qíng。
这是天灾,并非人为。既是天灾为何瞒?
“其实,长州多地,背靠青山,山清水秀,风光独到,御史大人若是去年来,闲暇之余huáng大人想必很乐意带着大人一起爬爬山,看看云。”
出方才已经彻底绝户了的村子出来,衙差们拖着沉重的板车,吃力地跟着孙县丞的毛驴往前走。
“huáng大人喜好山水,平日空闲时最爱挥毫泼墨。夫人祖辈是茶商,这晋陵附近的几座山,夫妇俩这几年早就爬了个遍,夫人还摘了不少野茶回来。只是近年来,这山里头常有异象,老百姓都说是山神发怒,渐渐的,就连上山打猎的人都少了。huáng大人与夫人更是许久没再爬过山。”
正说着,孙县丞突然发觉孙蓬停了下来,回头便看了过去。
后者眯了眯眼,望向远山:“山中……常有异象?”
“对,”孙县丞点头,“轰隆隆的,有时还地动山摇。”
“没人去查看过究竟是什么qíng况吗?”
“huáng大人曾派人去看过,只是未发觉奇怪之处。而且,不光是咱们晋陵,听说武yīn、义安等地也都是这样的qíng况。百姓们都说,这是山神在发怒。”
是不是山神,孙蓬不知道,但多半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回晋陵的路上,孙蓬始终沉默,孙县丞知道他这是在想事qíng,倒也不去打搅,只是不断地沿着路,查看田地的qíng况。
到了县衙门口,孙县丞正要往毛驴背上下来,孙蓬先行一步,下马走上了台阶,并抛下一句话。
“孙县丞,三日后准备一些身qiáng力壮的汉子,我要上山。”
“哎?”
“本官要去看看,这‘山神’究竟为何一直在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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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蓬的信,如今想必已经到了御史台。朝廷是否愿意命钦差送来赈济灾民的粮食,他不清楚,但远水解不来近渴。他和谢忱商量了几夜,已经定下了初步的计划。
这日落了一夜大雪,第二日天明大雪初歇,雪水化开的积水经过煮沸,暂时解决了一两日的用水。
虽说改了水渠,倒不至于喝不上水,可大部分的乡绅富商们这时候哪还敢小看这一夜的大雪,纷纷差人赶紧装罐。
这时候,却有衙差依次给他们送上了一份请帖。
“哪儿来的帖子?”
“是晋陵县衙送来的。”
“huáng大人都死了,孙县丞还想做什么,什么大皇子,大皇子不是……大……大皇子?!”
晋陵县衙的请帖,如飞蝶般,纷纷送至晋陵当地尚未离开的乡绅富商手中。
那请帖上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大褚的前太子,出家已久的大皇子要在晋陵县衙召见诸人。
难道是想趁机再搜刮一层民脂民膏?
这里头为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有富商赶紧派人去刺史府送信,任璀元也吓了一跳。
京城王家之前送来的信,他总算是翻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这一看,可是一连几日夜不成寐,心里直埋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熙和帝新派了数位监察御史赴任,可怎么到江南东道,叫自己活生生迎头撞上的这位,却是大理寺卿的嫡子。
来一个监察御史也就罢了,后头竟然还跟着来了大皇子。
王家是□□,这大皇子虽是出了家的,可到底是个皇位的竞争对手。
这……这……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这么倒霉全叫他遇上了!
“大人……大人……这人还在外头等着回话呢,大人可要吩咐些什么?”
“吩咐什么!叫他们自己看着办!那可是皇子,皇子!我能有什么好吩咐的!”
管事被训得缩了缩脖子,正要出去回话,任璀元忽然又叫住他。
“去,另外安排一部分人,去山上看住了,别叫人摸上山坏事。”
“所有的山吗?”管事低声问。
任璀元咬牙:“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