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开身子,向着刚刚被带过来的女人道:“凝芬,你瞧瞧罢,这个就是当年缇茗仙师从你那里带走的儿子。”
这叫做凝芬的女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年纪,但在场的都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和陈立一样,虽然只是凡人,但应该是服食过什么灵药所以延缓了衰老。
她身上穿了一件当时正时兴的烟绿色罗裙,柳眉凤眼,眸含□□,看起来有几分姿色,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大美人。只不过如今岁数大了,身形开始臃肿,那厚厚的脂粉也再无法盖住眼角的皱纹,与浓艳的妆容搭配起来颇为惨不忍睹。
江寻意站的笔直,双手负在背后,山风chuī得他广袖飘飘yù飞,更加显得芝兰玉树。周围一双双的眼睛在二人之间梭巡,妄图看出他们的母子关系。
江寻意自己也在看,不过他目前还没办法从厚厚的脂粉上面寻找出熟悉感。那女人却自来熟的很,听见自慧散人这样说,一拍大腿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伸手就去推搡江寻意:“你这个没良心野杂/种啊!老娘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他/妈出息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老娘送些银钱。那些下作的嫖/客嫖/了你妈都不给钱,老娘的日子可要过不下去了哟!连自己的亲娘都不管不顾,你算个屁的侠,天上的雷公菩萨咋就没长眼,一道雷下来劈死你个不要脸的!”
她一边说一边哭,脸上那点红柳绿的脂粉全都顺着松弛的皮肤流了下来,江寻意两辈子加起来没被人这样骂过,尤其是面前的人还疑似亲娘,还口还手都不大对劲,一时间有些懵bī,懵的连刚才的火气都忘了。
这一场闹剧简直是丑态百出,旁边有人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qíng,但也有人暗暗叹息江寻意一代英侠竟然落到这样的地步,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凝芬越骂越是难听,巴掌把江寻意的臂膀拍的啪啪响,冷不防肩头一阵剧痛,竟被人硬生生揪了过来,推到了旁边。
云歇冷森森地道:“你找死?”
若不是还不能肯定这到底是不是江寻意的亲生母亲,他早就一巴掌把这女的打死了。
没想到凝芬看了云歇一眼,目光顿时一亮,非但没有着恼,竟然黏黏糊糊地靠了上去,抚着云歇的胸口柔声笑道:“哟,这个小哥哥长的好俊啊。”
江寻意:“……”这肯定不是他亲妈,他没有一个管云歇叫哥哥的妈!
云歇也是一脸凌乱,他面色yīn郁地看了看自己的新“外甥”江寻意,表qíng克制地将凝芬的手从自己的胸口拿开。
云歇道:“自慧散人,你也是有身份的人,找了这么一个女人在这里信口雌huáng两句,就想让别人都相信了吗?”
自慧散人不慌不忙,向凝芬道:“把你手上的字据拿出来,给在场的各位仙师看看。”
凝芬身上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份东西,大家在传阅的时候,自慧散人解释道:“当初缇茗师兄见江寻意根骨极佳,是难得适合修仙之人,不忍他小小年纪就在青楼那种地方长大,就大发善心带了回来,但又担忧母子分离之后没有凭证相认,这才留下了一张字据。上面盖有我灵隐派的掌门印鉴,可是血缘天xing是改不了的,不想他长大之后还是成了这样一个败类,实在是门派之耻。”
字据最后传到了江寻意手里,他看了看,沉默不语。
陈远信却一定要问:“江公子,你是缇茗仙师最得意的弟子,你说说,这张字据可是真的吗?”
江寻意没有抵赖,慢慢地道:“是真的。”
云歇沉着脸小声道:“江寻意你疯了?这种事就应该一赖到底……”
还没等他说完,凝芬已经又凑了过来,踮脚扯住江寻意的衣襟:“小畜/生,这回你是认了老娘了?”
江寻意躲都懒得躲,任她揪着胸口,道:“我告诉你……”
刚说完这四个字,他的脸色就变了,一把架住凝芬的手臂。
鲜血,滴滴答答地从两个人jiāo错的身形之间流了下来。
云歇以为是江寻意受了伤,顿时忘了生气,变色道:“阿寻!”
江寻意被他一叫,茫然回头,他的身子错开,露出女人胸口cha着的半截匕首,汩汩的鲜血顺着伤口不断冒出。
凝芬脸色灰败,眼球突出,她就像一只濒死的鱼,不断喘着气,极力掐着江寻意的手臂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难以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