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佑元年(1275年),元朝兵马大举进攻南宋,两淮地区qíng况更加紧急,李氏幕府分崩离析,幕僚纷纷辞职,唯独陆秀夫临难不惧,与李庭芝同舟共济,誓死抗敌。李庭芝深深为他这种疾风劲糙的品格所感动,觉得他是一个难得的忠义之士。就忍痛割爱,把他作为砥柱中流之材推荐给朝廷,官至礼部侍郎。这个人十分讲究礼节,无论日后小朝廷多么落魄,他上朝时总是着朝服,持芴板,端庄有仪,可在朝会上常常泪湿衣衫。日后许多朝臣都纷纷离开逃命,只有陆秀夫一直守在幼帝身边,直到死亡。
李越心想,去年他们去扬州送马,还在李庭芝的宴会上坐过,不知陆秀夫是不是在场。如果在场,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待当初坐在偏席的民间义士现在想出来当皇帝这件事,会不是直接把他们当成了骗子赶出去?
两个人被带进院落,在正厅外站立等待,里面陆秀夫在面见其他人。等到该他们进去时,李越兴奋得搓手,赵宇侧面瞪了他一眼。
陆秀夫面容儒雅,风度沉静,但神色中带着忧郁。见他们进来,举手施礼,示意他们坐下。陆秀夫面前的案上摆着李庭芝的书信,赵宇坐了,也不说话,等着陆秀夫开口。厅中有片刻宁静,李越心说这可对上了。赵宇讲究掌握谈话的主动权而陆秀夫惜字如金,城府深远,这次谁能占上风?他又想起魏云,如果那个少年在这里,不就更没人说话了?想到此不由低声笑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他们传递了他上级老领导的信,陆秀夫先开口道:“君等为扬州筹集粮食,解扬州困饥,乃是大义之举。吾也在他处听过常州赵宇之名,常州刘统制和潭州李知州都对君褒奖有佳。吾在此谢过君等。此是朝廷危难之际,不知君等可否要进入朝廷效力于国?”
赵宇欠了一□,说道:“吾等来此,正有此意。有军机大事相商,请陆公携吾等去拜见张世杰,容吾等私下密谈。”
陆秀夫看了看案上书信,又看了眼门口的仆人和院子中等待的人,赵宇再次说道:“吾等曾在夏初献马扬州。”
陆秀夫似乎想起了什么,盯着赵宇说道:“那时,方才五月,君就与姜都统说过,扬州将被围而断粮,还说过君将再次送粮。”
赵宇点头道:“我实践了我之诺言。”
陆秀夫又想了一会儿,起身说道:“请诸位移步,容我引君等去见张公。”
他们走向另一个宅院,向密集的兵士通报后,进入正厅。陆秀夫向一个四十多近五十岁的中年人说道:“此乃常州赵宇,字林西,吾等前来乃是这位义士有事与你我相商。”看来李庭芝在信中介绍得详细。这个中年人就该是张世杰了,他个子比较高,眉头相近,加上眉间有深深的竖痕,看着总像有些皱眉。
张世杰听说了赵宇名字,眉头更皱了,李越知道他大概想起了焦山之战前赵宇托慧成给他送的信。赵宇举手行礼道:“久慕张公忠勇,在下见礼。”
张世杰回礼,陆秀夫说道:“请闲杂人等退去,吾等要进内室商谈要qíng。”
内室里有卧榻和简单桌椅,他们都坐下了,这次赵宇直接说道:“元军已陷临安,必倾力围歼固守之城并追剿逃亡之皇亲。请君等立我为帝。”
陆秀夫一愣,张世杰惊得笑出来,看着赵宇说:“赵官人可真是异想天开!”
赵宇并没有笑,看着张世杰说道:“不如此,岂可改变现状?君难道要立两个孩子之一为帝?临安五岁小童现为元兵所获。蒙元已然放言说:大宋得之于孤儿寡母之手,也必失于孤儿寡母之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君若立一幼子,必然落入蒙元诠释,再现‘孤儿寡母’之局,难道非要等再失敌手,才明运理之数?君可曾记得焦山之战前,我留书之提醒?”
被点到痛处,张世杰青筋bào起,厉声道:“此时朝廷尚有兵士十余万人,民兵三十万,淮军一万,人数远胜于元军!”
赵宇摇头说:“往日战役何曾不是宋军兵数远胜于蒙元?可现今宋兵士气不振,百姓民心已失。二王逃出临安已然láng狈不堪,此时各方人士虽聚福州,但形势混乱。如元兵来袭,必呈水泻溃散之状,到时覆水难收,时局更危。若立我为帝,我马上出城与元军周旋,必可吸引元军注意,使福州军民少得休整,日后还能再振心力,复国有望。”
陆秀夫说道:“就是要立帝,也应选自赵室宗亲,有名有姓,有根有底。君自称常州赵宇,字林西,除此之外,无任何背景,怎可立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