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呆呆地看着赵宇,喃喃地说:“生活,怎么这么难哪?”
赵宇一侧嘴角上挑,“当然,还有一条路,容易的路。”
李越眼睛亮了:“哪条哪条?”
赵宇深深地看入李越的眼睛:“那就是辅助蒙元。南宋行将灭亡,蒙元正需人才,以我们的知识和才华,我们可以轻易成为蒙元的jīng英大臣,然后进行社会改革,传播文化。说实话,我父亲来自北方,基因里,极有可能我也是蒙古的后代。”
李越想起亲眼目睹的蒙兵的血腥bào力和他方才读的历史,眼前似乎看到了那些战死的书生,饿死的平民百姓,投身火海的官员,大海上漂满了的宋人的尸体……突然眼中一热,低声说:“我就是死了,也不愿意。”
赵宇长出了口气,点点头:“我也不愿意。”他叹息道:“奇怪啊,明明我有可能是蒙古人,明明我要传播的东西是一样的,可是我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元朝的臣子呢?明明那也是我们历史的一部分,也给我们带来了语言上的改革和许多东西方的jiāo往……”他微仰面,呈不解状。
李越小心翼翼地说:“也许,就是第一印象给搞坏了?人家说有一见钟qíng,也有一见生恨。咱们就是在错误的地点遇上了错误的事qíng……”
赵宇回头冷笑:“那么我就要得出错误的结论了?”
李越忙说:“不对,不是错误的,是……xing格不合,对,就是不对脾气,咱们就是有蒙古的基因,也和蒙古兵那什么不同来着……就不能一起工作,对了吗?”
赵宇意味深长道:“那么谁能说山之后,再无中华呢?”转身动手穿上僧服,掩盖了他已经满身污脏的宇航服,李越看着,奇道:“你在穿上出家人的衣服,可实际上表示你正入了红尘……多矛盾的qíng境。”
赵宇一笑,烛光下,他的笑容温暖,仿佛在微微跳跃,李越竟看呆了,赵宇说道:“装哲学家不适合你,穿上衣服,小孩别学那些油嘴滑舌。”
正说着,老僧又回来,双手捧上了三封信函。赵宇接过放入了背包之中,然后示意也已经穿戴好了的李越出门。老僧还想说什么,但是长叹了一声,让在门边。赵宇没有谦让,领头走了出去。
夜已深了。后院和前面的庙堂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他们的门口有一点烛光,把赵宇的身影投在地上。赵宇回头道:“不用烛火,我看得见。”他视力非常好,烛光反而局限了他的目光,而且他也不愿吸引人来看他们秉烛离开。老僧闻言chuī了蜡烛,走到前面引路。一转过庙宇正堂,赵宇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前面院子里黑乎乎地站满了人,静悄悄地。李越吓了一跳,以为是蒙古兵等着他们,仔细看,就是那些老少男女。见他们来,也不说话,只默默地聚向一侧,让开了通往大门的路。老僧走到山门前,开了门,望外张望了下,然后走回到院子里,和众人站在了一起。
赵宇似乎深深吸了口气,起步向大门,走去。李越也沉默地跟在他后面。快到门边,赵宇被那无形的眼光压抑得终于停步,回身看着众人。李越半躲在他身后,大气也不敢出。赵宇低声地说道:“众位多加保重。”他的语言显得那么无力。他又缓慢地说:“我们会再见面的。”人群里有了低低的哭声,有个孩子想跑过来,被人紧紧地拉住。这样的傲气,这样的隐忍。这些人是要在危险里留下的,而他们则是要回到安全的所在。赵宇躬身施礼,李越也鞠了一躬。对方众人也纷纷行礼。赵宇转身毫不犹豫地出了门。
李越安安静静地跟着赵宇,走过黑色的林子和丘陵。按照定位器的指示方向,两个人午夜时分回到了飞船。
☆、第 8 章
安心好好地睡了近十个小时后,次日的早晨,阳光从敞开的舱门she进来,两个人坐在餐饮区的小桌旁,喝着微波热的合成奶,吃营养丸,听着电脑播放的轻微的背景音乐,觉得简直恍如隔世。
李越真心地说:“我真想一直在这里修飞船。把她彻底修好了,到处飞飞,去夏威夷岛,希腊沿海,埃及金字塔之类的地方好好玩玩。”
赵宇有点儿心不在焉地说:“嗯,好主意,我也想。”
李越叹了口气:“我明白我明白,我们到这儿就是为了可劲儿地造的!您下指示吧,反正我也喜欢热闹。”说到此处,他还真有了兴趣,盯着赵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