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秀夫也终于动容,说道:“官家如此说,那么廉政司必不可少。”又叹道:“谢公,廉政司若是与官吏为敌,日后必然成众矢之的。”
谢枋得哈哈一笑,说道:“老夫岂是怕事之人?”
赵宇又恢复了微笑的模样,说:“有劳谢公。此时乃乱世重典之际,朝廷无人,廉政司集检与罚成一家,我信谢公人品,必能胜任。日后当朝廷恢复机能,廉政司只管查抄,若有枉法犯恶之徒,由刑部量刑处置。”
陆秀夫听了放了心,这样一来,廉政司也不会一方独大,此时是个临时用来整治吏治的全权机构,日后毕竟要从律法。他看了谢枋得一眼,这个位子任重如山,此时掌握着多少人的生死,细细一想,觉得谢枋得真的是非常合适的人选:名望如此之高,学问如此之重,气节刚qiáng,早已不恋富贵,嫉恶如仇,在抗元中一直坚定不移……这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吗?官家认人怎么如此之准?
但陆秀夫和谢枋得久研经学儒教,礼教讲究秩序,要求下对上的服从,赵宇这颠覆规矩的举动,也让他们内心有些不适,可此时此刻,朝廷腐败入骨,官吏无从整顿的现实下,赵宇的手段似是十分恰当,两个人就没有深入追究。
其实贪污腐败这种事,从来不可能用体制完全根除,只有到了信息完全公开的后世,才逐渐杜绝。一进入无纸币流通的时代,所有的财务往来都变得有迹可查,一个人一个家庭挣的和支出的,如果分析,都一目了然。被查出的风险、惩罚的严厉加上职位的稳定最终造成了官员连一个小礼品都不敢收。可在这个时代,有个廉政司,给百姓一个告官的出口,就已经是不错了。
次日谢枋得就与叶铭等人去接见前来投奔的军民大众了,从中选择他的官员。而袁牧之和陆敏分别按照赵宇的意思写出了“贪官利国说”――抄检一个贪官就能为国家得到许多税收,那意思是你当可以当贪官,只不过下场是把积攒的钱财给国家就是了。另外也许诺了日后给为官者的优惠和清名,是后世大棒胡萝卜的组合。
这一措施张扬开去,与赵宇的土地改革同样激起巨大反响,人们清楚地看到了这个新帝提倡廉洁的用心。而新帝最近的一次大战,给自己赢得了心狠手辣的名声,大家觉得大权在握的廉政司不是吃素的。一时间,纷纭书信向这里递来,都是各地自立的官吏,附带得到推选的证据。在这个时代,人们爱惜名声,也爱当官。原来的朝廷总是给士大夫们许多虚名的官位,以示笼络。而现在,没钱没利,也依然有人站出来,甚至拿出自己的身家,来整顿城镇,真是前所未有。陆秀夫很感动:原来有这么多义士乡民。他将官位认定后,只需派一个廉政司的人去监督就是了,比原来的系统的确简便了许多。
可元军方面开始了深刻的反省。此战惊天动地,宋人新帝露出了峥嵘面目!说什么十几骑出闽地,说什么闽地外以少胜多对决,原来备下了这么qiáng大的武器,只诱惑着元军一步步地调集jīng兵良将,把人都送到了他的面前!结果一下子就杀伤了元朝最高军事领袖和诸多重要将领,摧毁了大多jīng锐骑兵。蒙元一像以狡猾多变的战术着称,总以最少牺牲获得最大收获为宗旨,并且不择任何残忍手段。在西征欧洲时,蒙兵为了诱使基辅大公们进入圈套,能连败了二十天,最后一仗全歼对手。在波兰,对亨利二世亦然,佯败引对方进圈套,使得亨利二世的圣殿骑士团的波兰重骑兵全军覆没,日耳曼人的条顿骑士团援军也伤亡惨重。在绍约河,七万蒙古军用阵亡千人代价歼灭了八万匈牙利军队中的四万余人。可相比之下,这个宋人新帝步步诱敌深入的耐心,一点也不逊色,如毒蛇一般无声而险恶,让人胆战心惊。
在新帝周围会聚的十余万宋人明显必西进去合围江西元军,而才从战场上撤出的阿里海牙的剩余骑兵却不愿前往救助:刚刚逃了出来,难道要再去挨炸弹吗?如果真的去救了,损失了这南下蒙军中最后的jīng兵,那何止江南不守,回防本土都成问题。蒙元突然陷在了南宋一年之前所处的困境里:敌方分割开了自己的军队,可摄于其威,自己的军队竟不敢相互救应。
当下之际,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舍了江西的元军,让其自寻生路,而调骑兵及所余步兵和水军,死守长江一线,不让宋人夺回长江天险。以往总是宋人新帝在挑战,现在就是他不邀战,长江一战也已经无法避免。如果元军能在长江上一战得胜,就如当初焦山之战那样,斩杀无数宋人,血染一江之水,那么也许战局会有转机,不然此次南下就会成为一次大败,不仅丢了无数兵将粮糙,还会使元朝国力大降,面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