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几天都是如此。入夜,他们就启程,由慧成带路,在黑暗里曲曲折折地行进。许多次都要在土坡或者丛木中躲藏,等着蒙元装束的兵士走过去。有时,看着远远的火光环绕的大片营帐,还要绕路前行。
李越心里这个后悔,怎么没有在扬州那边找个地方把飞船停了。可他也知道,扬州附近一水儿的平原,根本没有什么高一点儿的山。人烟稠密,道路纵横,想找到宜兴旁边的天目山脉龙湖山里那样没有什么人烟的地方很不容易。到了他们离开宜兴的第五夜,走到快要天亮了,慧成停在了一处村落旁。
远看去,小村里静静的。慧成指着一处黑dòngdòng土丘一样的地方说,那是一个废弃的烧窑dòng。几个人到了前面,果然是一个黑dòng。慧成从怀里拿了火捻子打着了,从开口处,往里一照,里面不大,只能容两三个人。小知道一看里面脏乎乎的,就往外躲。李越到dòng口处,闻到里面一股霉味儿也退了出来,说道:“不能进去,不知道什么味儿。”赵宇示意慧成熄了火,几个人只在夜空的微光下坐了。慧成说道:“这个村子很小,就临着长江,我天亮了就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渡船过江。”
赵宇说道:“有船没船我们都会渡江。”又对李越说:“你拿出两副短弩的部件来,再一袋子竹签。十片金属布,余下的部件和竹签埋藏在这里,这样我们好轻装过江。”李越一听能不背箱笼了,立刻高兴,可接着担心道:“不会有人来拿吧?”
赵宇说:“埋藏在窑边的地里,藏好点儿,但是把窑口遮上。”
小知道点头:“哦,这样人家就会注意窑dòng,不会想到有人不在dòng里藏东西,可藏在dòng外。”
慧成点头说:“实者虚之虚者实之。”
李越扯嘴角,这就是赵宇:总知道人们在找什么,然后让他们觉得找到了,可实际不给他们。
江南农历四月中,土地已经松软。慧成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手里拿了一把农具。他奋力挖地,刨得飞快,李越说:“我们有一晚上呢。”慧成低声念佛,接着说道:“不告而取,吾心甚是不安。早借早还,吾还能早有些安稳。”
坑很快就挖好了,把两个箱笼放进去,又掩埋好,为了转移人们的视线,用赵宇和李越的破旧斗笠掩了窑口。李越现在只剩了一个包袱,顿觉轻松。可他又担心地对慧成说:“你肯定能找回这里吧?”
慧成周围看看,说道:“应该可以,我过去来过几次了,这个窑我还住过一夜。”
李越还担心:“万一……”
赵宇打断道:“万一,你就再做一遍。又不是什么难的东西。”
李越低叫:“什么叫再做一遍?!什么叫不难?!我扛了多少竹子。” 虽然带的成品就这么两个箱笼,可当初为了做这些,反复试验,反复组装,废了多少竹子。说实话,现在不难了,模具都定了,做也容易了,飞船里还有许多没带出来的。但是李越可不能让赵宇这么想!要杜绝他gān的都是简单的事这种印象!
慧成马上献殷勤:“我可以帮助扛……”这是让我再做一遍了?李越气:“快去还东西!不告而取是什么来着?”慧成立刻消失了。
慧成回来后说,他在村中找到了一处空宅,几个人听了都很高兴,就跟着慧成悄悄地摸进了村里。进了农舍,也不敢点灯,微弱的天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见地上散放着各式杂物。房屋的主人可能逃了,也可能死了。对于在外面露宿了几夜的人来说,到了一处能遮风的室内,就是很大的福分了。随便地挪动了一些东西,大家都坐下来。
不久就是黎明,慧成说他去村中问问渡江之事,让其他人都在屋中别出来。
赵宇在慧成走后皱了眉,李越问:“怎么了?”
赵宇说道:“你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李越仔细听了听,吓了一跳:“真的呀!没有声音!”没有农人起来的声音,没有jī鸣犬吠。他马上想起刚来时看见的惨景,担心地说:“难道,外面都是死尸?”
小知道马上露出恐怖的神qíng,结巴地说:“什么……什么……死尸?”
赵宇使劲闻了闻空气,说:“没有尸臭味儿。”
李越松了口气说:“我还说那个和尚运气好,怎么就碰巧找到了空屋呢?看来这个村子都是空的。应该还是我的运气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