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对伙计说道:“给我一碗素面。”说完,就向李越他们这桌走来。到了桌前,李越觉得如果等着人家开口要求坐下,就有些不礼貌了,就抢先笑着示意空椅子说:“请坐吧,如果不介意,来吃些我们点的菜肴。”说着用筷子指点了一下桌子上的小菜,接着意识到自己这样十分粗俗,忙改用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对着来人不好意思地抱歉一笑。
来人也不多说话,就坐在了李越旁边的一边桌子上,正对着赵宇和叶铭,可他半低了头,谁也不看,就像没见着赵宇他们。赵宇自然不会主动打招呼,李越则再次仔细观察他的面庞,觉得骨架匀称,三停和谐,可皮肤除了颜色不正外,还有许多疙瘩,连眼角眼皮上都有。头上没有带帽子,就扎了个发髻。发间满是灰尘,连带着面上肩上都有一层薄尘。但衣服虽然破旧,还算整洁,袖口也不脏。这种种违和感,让李越起了好奇心,不由得笑着说:“我怎么觉得你像是穿好了衣服,才往头发上撒了灰?哪里有头发这么脏,可衣服袖子不脏的?”那人只看着桌面,也不回答。
李越委屈地看赵宇,赵宇微笑,说道:“我早说过,你要矜持些才好。”
伙计过来上了李越等人点的热菜,也给那个人上了一碗素面。李越方才饥饿,多点了菜,加上赵宇和叶铭点的,他们这边有六菜一汤,加上四个前菜和给赵宇的煎包,把桌子满得满满的。那个人开始默默地吃自己的面,李越再做努力对他说道:“你看,我们这么多吃的,你能不能帮着我们吃点?”没有回答。李越吃了几口,不甘心,又说:“大家见我们在你面前这么吃喝,弄不好觉得我们在欺负人,你让我们好做人,和我们共享一下?”还是没有回答。李越和他飚上劲了,一会儿就对他说几句话:“你肯定不想尝尝我点的元蹄,外焦里嫩,很好吃。”“你该吃点儿这个青菜。”“这个jī块做得不错,你尝尝?”“这个豆角炒得很好,你不吃可就亏了。”……可自始至终,那个人都不理他。不多时,那个人吃完了素面,拿出了一个小钱放在了桌子上,起身走了。李越对着他的背影道:“很高兴见到你!”
见那个人出去了,赵宇叹气:“这该算是骚扰了,恭喜你又堕落了一个层次。”
伙计匆忙过来,一边收拾碗碟一边低声说:“官人哪,你给自己惹祸了!”
李越问道:“怎么了?”
那个老客又扭过身来,小声道:“此乃第一晦气之人。”
伙计接着说:“就是倒霉到家的人,听说,他一出生,就克死了他母亲,三年就克死了他父亲,五年后他的祖父母,接着,他的几个叔父叔母,姨夫姨母,外加堂哥表哥……听人说,那族里,自从他出生,总共克死了有三十多人!都快死光了。谁敢与他往来?他远离了大宅,到城边小屋单住。许多人说那族中没把他当成灾星逐出去,已经是对得起他了……”
李越皱眉说:“怎么能怪在他身上,也许是有家族的疾病什么的。”方才那个人脸色就不好。
伙计叹息道:“如果只是他们家死人,大家也不会这么害怕他。可他真的见谁克谁!大过年的,他在街上走,就有马惊了,把人踩死在他身边。有一次他进了一个店铺,当天晚上那个店铺就被烧了。有一次,有个外乡人到他门前问了下路,离开了他家门口就倒地不起。有人不信邪,专门去拜访他,一进门,还没说两句,家人就来了,说宅里死了人……诸如此类的事,多了……他平日都是向我们店家买些面食,从不停留,今天怎么了,竟然坐下来了,客官们,你们要小心了……”他突然停下,门口处,那个人正站在那里。
李越感到一阵难受,就跟他说别人坏话让人听见了似的。这些人这么议论,难怪那个人面现病态,看来不是身体上的疾病,是心中抑郁难解。李越站起来,走过去,对那人一叉手,行了个礼,笑着说:“幸亏你回来了,我才说不及得知君的名姓,甚是遗憾。”
那个人不理李越,对伙计说:“请给我包三个大饼。”伙计讪讪地应了,回身去准备了。
李越放弃了彬彬有礼,小声说:“你怎么不理我呀,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了。我的朋友们都在笑话我,你怎么也该对我说一两句话吧?至少问句你是谁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