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敏等董家的人出去了,找了张椅子坐了,示意李越也坐下来,可并没有说话,李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gān坐了半天,最后,陆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问:“你日后要去哪里?”
李越老老实实地说:“跟着赵宇先去闽地的山里,然后,大概四处走吧。”
陆敏停了会儿又问:“可是会常来临安?”
李越摇头说:“大概不会吧,这里认识赵宇的人太多了,我们行动不自由。”
陆敏看了李越一眼:“认识你的人也很多。”
李越嘿嘿一笑说:“那不就更不自在了吗?”
陆敏沉思着没有说话,李越只好搭讪着说:“你这几年过得可好?”
陆敏有些答非所问地说:“我最怀念抗元的那几年。”
李越感慨,那本来是最悲惨的岁月竟然成了陆敏怀念的日子,看来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陆敏说完,把手中的画轴递向李越,李越接过来,笑着说:“多谢你记得我喜欢画什么的。”他顺手解开画轴的系线,展开了画卷,上面是一个青年的全身肖像。青年手端着一张铁弩,展眉前望,星眸朗目,鬓若刀裁,挺身长立。他的下摆衣襟稍启,似是迎着微风。他身后是青翠的远山,脚下是零星绿糙。画风细腻典雅,连李越的丝丝头发都画得jīng致,画卷边上是几个锋芒锐利的题字:“李官人像”。
李越看得心花怒放,笑着说:“送给我的?比那个画师画得好多了。”
陆敏点头说:“是给你的,我画的第一百张,还算满意。”
李越心里一缩,猛抬头,看着陆敏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陆敏微扭开头,不看李越,李越默默地把画卷起来。
良久,陆敏淡淡地问:“你可是……喜欢他?”
李越嗯了一声,陆敏半垂了眼帘,李越明白他的意思,一时心中再次涌起苦涩感,灯光摇曳下,陆敏面庞俊雅,气质高贵,这是他的初恋,曾经近在咫尺,可现在却远在天涯。李越小心地说:“当初,我喜欢你,非常喜欢。只是我那时从来没有说出口,可你也该明白。”所以,就是何容怎么也不说他喜欢自己,那又有什么?行动远胜于言辞。
陆敏微微颔首,还是不看李越,轻声问:“你可是觉得我负了你?”
李越忙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们走的路不同。你要走的,是立国兴邦之路。你看,你现在身在朝堂,关系着百姓,不像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只想着游山玩水地混日子,天生注定一事无成……”
陆敏转过目光,看着李越说:“你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吗?闻名天下的李官人。”
李越嘿嘿笑着说:“那是被赵宇拉扯进去的,没有他,我就是个小混混,跟董义差不多,我知道我几斤几两。不像你,才华卓越,自然要肩挑重任呀。赵宇那天还说现在事qíng多着呢,不仅豪门土匪恶霸之类的,现在天气这么冷,北方这些年会经常有严寒,冻死大批牲畜。而且河流泛滥,到了夏天水患遍及南北,更别说再过那么十年二十年,会有鼠疫流行,要死好多人呢……”这些他在那时看南宋和元朝历史时都读到了,这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时期,蒙元得了中原,根本无法治理这些层出不穷的天灾人祸,最后最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就是由于修水利触发的。
陆敏果然被分了心,微凝眉:“赵官人肯定不会袖手不管的。”
李越忙说:“他是个cao心的,但是真的gān事的,都是别人。你们在朝堂上,肯定少不了事。也许有一天,你会成为丞相,会废除中国两千多年的农税……”
陆敏惊诧地转头看李越道:“怎么可能?!”中国自古农民就要jiāo租jiāo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可以不jiāo皇粮?
李越笑了一下说:“我是说‘也许’呀,但是农税是可以废除的。”
陆敏蹙眉思忖着:“的确,细想来,往朝到末年,都是凭借官盐和铁矿支持,农税因时局混乱,朝廷根本无法征集。若是真的如你所说,有一日瘟疫横行,为了平复人心,大概免了农税也不失一个救急之策。只是其收入又要从何填补?”
李越正暗自高兴把陆敏的思绪成功地引到了事业上,心中谢了下赵宇,自己成功地运用了从他那里学到的技巧,赶快说道:“当然是商税什么的了。”宋代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商税起到重要作用的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