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此时,赵宇对经学的批评却是惊世骇俗的。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会被书生们的口水淹死。可现在蒙元进bī,人们无不恐惧行将到来的灾难,而满腹经纶以往踌躇满志的学子们更感到失落和愤怒。
在一旁的叶铭突然开口道:“我朝并非不重武学,宋神宗就曾颁发《武学七经》二十五卷为习武之书。我朝南迁后,又一向常年招收武学生员,择其中优秀者授予武官职衔。只是……”他深深一叹:“我朝良将屡屡被jian人所害,以致国家到此社稷飘摇之境地!宋兵一败再败于蒙元,非是兵丁数目不够,武器不jīng,而是战术不妥,延误战机!”李越偷看他,自从这个乞丐脱去了伪装,露出了他俊美无匹的真面目,他简直就无法无天了。不仅堂皇地进了卧室,还掌了财权,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儿反驳赵宇的观点,他还想活吗?
果然,赵宇驳斥道:“若是真的注重武学,为何没有如岳麓书院这般杰出的武学院校?若武学之院也能如岳麓书院般卓着,延续近三百年,此时必定已培育出充裕将才,部署于军队之中,从低到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宋军必能将领杰出,兵士有序。就是毁损一两员大将,也不会落到如今之窘局。”李越明白赵宇的观点,没有出色的军校,往往标志着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匮乏。美国西点,中国huáng埔军校都是众多优秀将领的摇篮。
陈桐点头道:“大唐尚武,李白能颂‘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之侠客,而我朝推举文学等身,文官治军。就是推举武学,也断不能置其于尊贵之位如诸子经学。”
陆敏说道:“我朝抑武扬文本有深意。唐中期就已藩王割据,百姓饱受bào力之苦。唐末兵乱,朝廷倾覆。大宋抑武几百年,未有过唐朝之兵乱,君臣相偕,历任君王不曾因言杀过一名文官。如此政局何尝不是因武官势微,武人不得擅权专政或犯上作乱之故。”
赵宇断然说道:“如此行事只能是在外界无qiáng敌之时方可,如有qiáng敌窥测,这种布局无异授人以柄,自取灭亡!”
宋朝言论极为自由,人们议论朝政毫无顾忌,完全没有像明清时那种因言获罪九族被诛的事qíng。包拯可以跑到皇帝面前,吐沫星子飞溅地大喊大叫,皇帝只是后仰了□体,掏出手绢儿擦了擦脸。
大家听了赵宇对朝廷的批评,一时都不出声,毕竟,说朝廷要亡,这也太耸人听闻了些。就是此时风雨如晦,大家也从来没有想过宋朝要灭亡。
良久后,郑子诚叹道:“以汉家经典治国之朝,不尚杀戮,虽能于和平之中保住社稷,但面临qiáng虏,难免失于儒弱。曾几何时,五胡乱华,屠城掠地千里,‘北地沧凉,衣冠南迁,胡狄遍地,汉家子弟几yù被数屠殆尽’如无冉闵,吾等大概不会在此。”
张锦摇头叹息:“此时蒙军压境,再谈这些,为时晚矣。”
陈树愤怒地说:“谁能想到我朝几百万之军,无法抵御蒙元?”
陆敏轻叹道:“到如今,朝廷求一隅偏安尚难实现,再谈军校何益?”
陈桐冷笑:“就是能临时建立岳麓武学之校,恐怕也无几人能来!”
陈树附和道:“湖北诸镇已降,兵士或亡或降,能存几人?潭州无军,处境危急矣。”
郑子诚说道:“如今,如果有冉闵那样的将领,也许能救我中华。”
张锦一个劲儿点头说:“是啊。”
赵宇摇头说:“不见得吧?冉闵只在战场上拼杀,未曾得圣贤教导熟识经典,怎能服众?”
叶铭冷哼道:“冉闵乃我大汉之英雄,其功业利在千秋!如果他不曾赶胡族出中原,哪有汉家经典传世之所?冉闵为百姓夺粮,以一万人众抵抗十四万鲜卑大军,被俘遇难。冉闵死后,冉魏国的臣子纷纷守节自缢,少数逃往东晋,无一投降前燕!秦汉魏晋从来没有亡国后自杀的大臣。因亡国而杀身之举,源于冉闵的魏国!冉魏几十万汉人不甘受rǔ,纷纷逃向江南,投奔东晋。东晋军未能及时接应,使得几十万百姓中途受到截击,死亡殆尽。晋将自杀谢罪。其有如此壮举,怎可谓不能服众?!”
陈桐一击掌道:“正是!现今正值风腥血雨,能救我百姓免遭涂炭之举,就是义举,就是圣贤所教尽忠尽节!可惜我未曾能投笔从戎,不然此时必会驰骋沙场,与敌相战!”
赵宇点头说:“其实宋朝之所以置武人于偏位,是将文武之员对立了起来。武人以为文人只知书本经学不能战场拼杀,文人认为武人粗鄙血腥,不知圣贤之教。如果武人能如冉闵,有救世qíng怀,能持道义,自然能得人心所向,书生如陈官人这样,愿识武学jīng髓,遇乱能平,遇敌能战,何愁我朝无有持久恒昌之力?自能于危难之际保全万千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