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胤祺这回是真咬了腮帮子,疼得捂着嘴直跳脚,眼泪汪汪地倒吸着凉气,“您再想想,就辛者库的那个卫氏,给您生了老八的那个……”
“朕还一直当他额娘已经殁了,原来还在世上……罢了,大抵是记混了。”康熙的神色依然茫然,显然是半点儿都没有关于那一位卫氏的印象,“好歹也生了个阿哥,就择日给封个嫔吧——叫他们拟出个封号,等打完仗回来就给抬进宫里来。”
“喳。”无处不在的梁公公适时冒了出来,把端着的两碗安神汤轻轻搁在桌上,又俯了身道:“万岁爷打算给哪一套封号?如今姝、珍、柔几个还空着——”
“用不着那些,差不多拟一个也就是了。”康熙随意应了一句,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口,又揉了一把依然在目瞪口呆的儿子的脑袋:“发什么呆呢?趁热喝,凉了就没什么效用了。”
……绝不能叫这个人和师父在一起!胤祺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喝着汤,再一次在心底里确认了这个坚不可摧的观念——无qíng果然都是帝王家,后宫什么都简直都太可怕了!
心里正想着一定要把师父从这个火坑里救出来,一抬头居然就真见着了自家师父。胤祺在心底里质疑了一瞬莫非这安神汤还有致幻的效果,狐疑地眨了眨眼,才终于确认了自家师父确实是夜闯禁宫,甚至还一路冲到了这昭仁殿的卧房里来:“师父……您怎么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
huáng天霸没应他的话儿,只是快步迈进了屋里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蹙紧了眉瞪着面前依旧气定神闲的康熙:“他们的作战方式很是古怪,不像你以前打过的那些仗——你不能太自信了,不然是要吃亏的!”
“天霸……留下帮朕守着江南,听话。”
康熙淡淡一笑,起了身耐心地替他理了理因急着赶路而微乱的衣裳,又扶了他的肩缓声道:“你要知道,江南一直是朕心中的隐忧……如今朕亲征西北,对江南诸事无暇掌控,正是指望你的时候。若是你不帮着朕看着,朕大后方无人坐镇,又如何能放得下心在那战场上拼杀呢?”
又来了,每次都是用这毫无新意的一招!被无形的结界给残忍排挤到屋子角落里的五阿哥怨念地翻了个白眼,捧着自己的那一碗汤,蹲在地上委屈地画着圈——他明明能把对江南的掌控再往上提一个档次的!可就是他这位英明神武的皇阿玛居然不准他在明里出手,害得他做什么都得藏着掖着的,根本就施展不开手脚,却原来到头来居然是用来拴着自家师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看我拱手河山讨你欢”不成?!
看着自家师父脸上毫无意外的腼腆红晕,胤祺又把刚才见到的qíng形在心底里默默复习了一遍,毅然决定见fèngcha针地继续拆这一对注定不可能幸福的配对。正要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打破那一层结界,他家师父却已别过头低声开口:“战场刀剑无眼,你——”
康熙轻声笑了起来,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语气温柔得叫人从骨子里头发苏:“放心,朕会小心些的。”
出师未捷的五阿哥再一次被这浑然天成的刺眼结界给弹开,含着泪默默地捧着自个儿的狗粮蹲回去。
一代明君,睥睨天下纵横捭阖,翻覆之间便可定这天下兴衰,胸中装着的是万里的锦绣山河,他这位皇阿玛如果放在后世看来,一定是霸气又深qíng、成熟又纵宠的一位绝世好攻。偏偏又这样刻意放缓了语气柔声讲话,骨子里浑然天成的成熟深邃被心机地放大了无数倍,要诱拐自家单纯耿直的师父,简直就是分分钟手到擒来的事……
正在心底里偷偷地怨念着,huáng天霸却是莫名其妙地看了康熙一眼,拨开了他的手继续把被打断的话说完:“——你把我徒弟照顾好了,半大个孩子呢就带他上战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感觉自己仿佛撩空了的康熙猝不及防地露出了一瞬痛苦神色,却又迅速转换成了可靠又稳重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朕正想说这个呢,放心吧,朕肯定把这个臭小子给看住了,决不叫他再出去惹祸。”
胤祺qiáng忍着笑意果断转身面壁,不断轻耸着的双肩却还是泄露了他正幸灾乐祸的罪行。康熙耐心地哄走了huáng天霸,转身就没好气儿地一把捶在他脑袋上:“笑笑笑——朕叫你笑!听见没有,这回老老实实跟在朕身边儿,若是擦破了一点儿皮,朕就把你在乾清宫锁上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