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那一双真心实意尽是茫然的眼睛,胤禩只觉着心底里的无力苦涩与难以自制的羡慕几乎要冲破那一方牢笼,苦笑着长叹了一声道:“五哥,你永远不会理解我的——我现在拼命往上爬,能碰到的,甚至碰不到只能眼巴巴看着的一切,都是你用不着争就能得到的……你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有了,自然用不着懂得怎么使心机,怎么下绊子,怎么不择手段地去抢那些个不抓紧了就会从指fèng间溜走的东西……”
敛去了眼底如困shòu般的绝望,胤禩整理好心qíng抬起头,深深地望着这个身在福中却全然不觉的兄长,苦笑着一字一顿地缓声道:“五哥,你知不知道——皇阿玛之所以只把你一个人的府邸赐在这儿,是因为这儿压着的,正是咱大清国的龙脉?”
饶是胤祺大开脑dòng的猜了一圈儿,也没想到居然能得着这么一个答案。诧异地抬了头,怔怔望着面前这个弟弟,半晌才微蹙了眉道:“什么龙脉?”
“京城龙脉有两条,一条为土龙,就压在紫禁城的正下头,一条则是水龙,就压在你这恒郡王府下面——你难道不曾发觉,这府中处处见水只入不出?你可知皇阿玛找了多少人来测算,又如何的jīng心布局、处处连环,才彻底将这气运锁在这一处府邸之中……”
还是头一回见着自个儿这个八弟这般的失态,胤祺目瞪口呆地听着,心里头惊讶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儿——这一套解说词,他怎么听怎么觉着耳熟,仿佛前世也在什么地方听着过。可他分明又不曾演过天师之类的角色,照理对这些个风水玄幻也该是全无了解才是,又是从哪儿能听着过这么些个神神叨叨的说法呢?
第137章 府邸
“不只如此,他老人家甚至亲笔给你题了‘福’字,刻石成碑,以二龙戏珠锁在龙脉jiāo汇处,万世万代都无人可动——除了老祖宗,你是唯一的一个得了皇阿玛亲笔福字的,可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望着这个哥哥一片茫然的神色,胤禩只觉着悲凉得想笑,却又半点儿都笑不出来——当初正是他奉命替这个五哥监造恒郡王府,每一凿子都像是凿在他的心坎上。他看着皇阿玛亲自踏勘反复衡量,看着每一处流水回廊都被测算得不容分毫差错,只这一处恒郡王府,花进去的银子已几乎抵得过剩下几个阿哥开府合起来的花销。
若是他这位五哥心机深沉手段高绝也就罢了,倒也能叫人自叹一句不如,可眼前的这一位兄长,谁又能说出他究竟自个儿争了什么?明明少年时还能隐约看出些动心机耍手段的痕迹来,可如今却分明是那儿闲得慌往那儿跑,什么不起眼做什么,就守着个江南一副打定了主意要当个太平王爷的样子。这么一处几乎凝聚了整个朝廷所有能工巧匠和风水天师的心血,战战兢兢呕心沥血修成的府邸,居然就随随便便地扔给一些个下人管着,整日里只知道潇洒地当个甩手掌柜……
“等等——你说什么,福字碑?!”
胤祺忽然打断了他,诧异得甚至忘了自个儿本应该正在装病,心里头终于想明白了这诡异的熟悉感究竟是来源于什么地方。
作为一个老北京土著,在带着每个三教九流来路不明的朋友首都一日游的时候,他都会果断的放弃人满为患的故宫,把人带到有树有水有导游的恭王府去。天花乱坠的导游词只是听个热闹,可那一块不得不摸的福字碑,他还是有相当深的印象的。
——所以说,他这位爱子心切的皇阿玛,为了定他的命数,居然生生把恭王府提前了五十年给弄了出来。
眼见着自家主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显出了要演砸的迹象,贪láng眼疾手快地搀住了胤祺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朝着他胸口的xué位一拂,一股力不从心的酸麻就迅速笼罩了胤祺的全身,原本要撑起来的身子也猝不及防地向一侧颓然栽倒。胤禩被眼前的qíng形吓了一跳,抬手想要扶他,贪láng却已稳稳地将他揽在了怀里,小心地扶回了椅子上:“主子,太医说您不能激动,必须养气凝神——什么事儿咱都慢慢儿说,别伤了身子……”
胤祺只觉着一股柔和内劲顺着檀中xué扩散开来,难捱的酸麻痛楚叫他一时发不出声,身上更是软得站也站不住,也只能趁着老八被挡着的时候狠狠瞪了这个借机欺负他的谭二狗一眼——这檀中xué以内劲按压,照理是有益心肺疏肝理气的,只是每回的酸疼麻痒都实在太难消受,只要不是病得起不来,他都会坚定地拒绝对方替自己按这檀中xué的要求。奈何这一回却又实在只是顺势而为,连秋后算账的机会都没有,也只能把这一个暗亏默默咽下去,等着以后寻个什么机会再找回来了。